王缙之望进她的眼中,她的双眼如同春水一般潋滟,动人心魂。他忽然觉出不对劲起来,阿若的双眼黝黑如同浸在水中的墨玉一般,又如同一汪潭水,不见波澜。细细瞧之,会看见她眼底潜藏着对自己的那一丝莫名的恨意。何时,会像现在这样,春水一般荡漾?
女子已经抬起头来亲吻着他裸露的肩膀,眼中痴痴的都是迷恋。能够和王九郎这样谪仙一般的男子贪一晌之欢,就算此刻死去,也足矣了。
“你是谁?”
她又听见他问刚才的问题。
“阿若,九郎,我是阿若。”
王缙之猛地起身,手一勾,身子一旋,方才还掉落在地的长袍已经穿在了身上。他有些厌恶的看着塌上的衣衫不整的女子,“说,你是谁?”
女子如同蛇一般缠上来,仰着头,看他。
“九郎,你真好看!真的很好看。”
王缙之十分厌恶的踢了踢脚,远离她一些。
“不管你是谁,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的声音清冷,如同寒风吹过,女子终于觉出不对劲来。还未回神,只听见“嗖”的一声,他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墙上的长剑,剑尖挑起了她的下巴。
“你的确很像她,尤其是鼻子。可是,你毕竟不是她!”
“九郎……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刺进胸口的长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明明刚才他还是温柔如水,情意绵绵,为何一瞬的功夫,他就这样轻易的要了她的命?
王缙之猛的抽出了剑,重重的扔在地上,看也不看她一眼。
“王明,你别逼我杀了你。”
王明忽的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在地上,“主子,这是家主的意思。”
“我不管是谁的意思。我也你应该明白,谁才是你的主子。下次再让我遇见这样的事儿,你就提头来见。”
此刻的王九郎,白袍上溅了一条长长的血线。没了往日春风和煦一般的气度,彷如地狱爬上来的修罗一般骇人。即使是王明也生生的打了个寒战。
“喏。”他应了一声。
“换一个院子。我要沐浴!”出了门,他对着童子说道。
“喏。”
高高的城墙上,守城的士兵们紧紧的盯着前方,那里尘土翻滚,遮了半边天空。狼烟已经一个接一个的点燃,城墙下许多青壮正在运输着巨石块,滚木,还有烧着滚烫的热油。也有妇人在城墙底下忙碌着,帮着烧热水,煎着药材。
胡人已经逼近城池,城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如果不齐心协力,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可就算他们众志成城,也不过是死的好看一些罢了。
李赟坐在城墙根,擦拭着手里的长枪。阴夙沉着脸坐在他身旁,低低的问道:“将军,已经十天了!我们在这里守了十天了,难道你真的要让我们才三万的兵马全部都折损在这里吗?将军,朝廷已经放弃了了这里,必然不会派援兵来的,我们为何还要在这里送死?”
陵南也穿了一身软甲和他们坐在一起,听了他的话,有些不屑的说道:“阴将军,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阴夙不服,“先生,难道我阴夙是贪生怕死之辈吗?那石虎率领三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夹攻清水关,今天是努尔哈,明天是他大儿子石冰,后天又是他三儿子石豹。如此车轮战,纵然清水关城墙坚实如铁,有着难以攻克的天险,可,他们进不来,外面的粮草同样也运不进来。他们什么也不用做,只要围着我们,不用几日,我们就全部战死了。”
陵南仰天长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李赟一直沉默着,静静的擦拭着手中长枪。
“人还没有找到吗?”
他突然问了一句话,九头不对马嘴。可是阴夙和陵南都听懂了,陵南摇了摇头。阴夙不解,“将军,那个刘吉究竟是何人,为何非得找到他?”
李赟没有回答,只淡淡的说了句,“继续寻找,直到找到他为止!”
阴夙张了张嘴,还欲劝说什么,李赟已经起身准备离开。
“将军……将军……”一个士兵高声叫道。
李赟停住脚步转了个身,往后看去,淡淡的蹙眉,认出了他是自己派去凤凰城的人。看着那士兵立即翻身下马,紧走几步到自己面前。
“如何?她已经启程了吗?”他问道,语气中难掩关心和担忧。
“是的,将军。女郎已经和族人启程迁往蜀地,这是她让小的交给将军的。她还有一言,让我转给将军,她说,只要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让将军万万保重才是!”
李赟紧绷的脸微微松弛,嘴角露出了多日来的笑容。不过,转瞬即逝,快的让人无法发觉。接过士兵手里的书信,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看。看了一遍又一遍,不觉心中大喜!转手机交给陵南,“你看看吧!”
陵南疑惑,阿若写给他的家书给自己看是个什么事儿?
接过,打开看,越看他的眼睛越亮!
“好,好,好!不愧是被将军誉为国士之人,但凭这封书信,某服之!”
“是什么?”阴夙好奇,陵南转手交给他,他看了之后,不禁惊讶的说道,“呀!这个小女子很看不出来,居然对石虎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所谓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有了这封书信,最起码你我不会过早的死去!”他说完,将信还给了李赟。
听郑若被两个心腹赞美,李赟心中有些自豪。他对着两人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对陵南说道:“限你在一天之内找到刘吉,并让他说出通到城外的密道。贴一张告示,明日让所有的百姓在府衙前汇集。明天开始让他们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