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夙因为被刘立派到舒水河,并不在川蜀。
陵南没有开口说话,静静的听着他们说的话,不时认真的观察着李赟面色的变化。
他忽然开口斥道,“你们休要胡说!将军是那种人吗?将军的一切都是靠他的双手打下来的,哪里需要为了保住将士而沦落到娶一个女子?就算是要娶,那也只能是权宜之计。等将军将整个蜀地都拿下了,自然要那刘立老匹夫好看!”他转过头又对李赟说道,“将军,陵南说的可对?那刘烟虽然不如阿若生的美丽,却也有一番清秀佳人韵味。再者,一路上她对将军颇为照顾,若是没有她在,将军可能就要命丧途中了,哪里还会有机会和阿若见面。将军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也不是那体恤兵士的人。将军,对否?不过是一个障眼法,娶了刘烟让刘立放心,我们就可趁机慢慢收复人心,这蜀地迟早都是我们的。对否,将军?”
接连几个“对否,将军”让李赟有些头疼。
他岂会听不出陵南面上实在斥责他们,其实,在告诉他,这个刘烟必须得娶。因为,如今他们势单力薄,没有根基。那刘立,有着三十万人马。就是一人吐一口唾沫,三十万人都能将他们五千人给淹死。他现在还不具备对抗刘立的能力,所以他只能看着自己五千人全部被打散混入了刘立的队伍中。如果,他不答应娶刘烟,那么这五千人很有可能就会被无声无息的杀了。
“将军,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就是想给妻儿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吗?如果,连命都没有了,何谈让她们吃饱穿暖,不被欺负?”陵南平静的说出每一个字,一声一声的像是敲击着他的心上,“如果,将军手里没了兵权,怎么保护阿若?”
的确,在这个乱世,如果没有强大的实力,如何能保护那么美丽的阿若?
当初,他留在清水关浴血奋战,一来是听王缙之说,那里有条密道在刘家人手中,可以通到城外,能够将城中百姓救出;二来,是因为刘家人同样被困在清水关,如果救出了刘家人,凭着救命之恩,或许能够顺利的迁到蜀地,日后再慢慢图谋。谁知,世上的事儿总是出乎意料,刘立只剩下一个孙女,而这个孙女却非他不嫁。刘立能够让他活下来的一个条件就是,娶刘烟!
陵南见李赟虽然依旧是沉默不语,但是面上却出现了思索之色,就知道他被自己说动了。其实,他的坚持在他们看来毫无意义,不过是多娶一个女人,又不是要杀她老娘,有何为难的?何况,娶了这个女人就有三十万大军,有蜀地广阔而肥沃的土地,何乐何不为?
要说这个郑若在李赟最落魄时不离不弃,也是世上难得了。只是,这个乱世,想要活下去,又怎是一个情字就可以的?
陵南招呼另外的同僚起身出了书房。
李赟心中在交战。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助。他有些苦闷的捧住了自己的脑袋,深深的埋进了双膝间。他从决定和郑若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要让她受委屈。可是,可是,他终究还是要委屈她了……他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悲哀,这一刻,他恨自己。
年关将近,郑父和郑瑾潇依旧在为安顿族人而忙碌着。郑若和林三娘住在刘立的府中,他们也只是派了人来问候几句,偶尔郑若闲的慌了,便和林三娘,柳絮一直去看他们一眼,只是他们根本就无暇和她多说几句。看着族人们虽然忙碌,但是脸上却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郑若心中就觉得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自从她住进城守府之后,李赟像是消失了一般,不曾出现过,也没有像郑瑾潇他们那样派人送来问候的消息。刘烟最近这段时日倒是到她院子来的少了,即便是来了,也不像以前那般,缠着她学这学那。眉眼间洋溢着一种幸福的笑容,郑若有时看过去,她脸上就会闪过一抹娇羞。
就是柳絮和林三娘也觉出有些不对劲来,但是都没往心里去。
就在新年的前五天,郑瑾潇终于来城守府接郑若。刘烟依依不舍的拉着她的手臂,说道:“若娘姐姐,没了你做伴,我可就孤单了。不过,很快我们就会在一起的。”说完,低下头去,脸上又是一副娇羞的神情。
郑若不知为何,看她这个样子,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其实,这个刘烟比她还大上两岁,自己过了年才十五,可她过完年都十七了,却坚持喊她姐姐。个中缘由,郑若实在有些无奈。
郑若坐在马车上,跟着郑瑾潇回到了他们刚刚造好的院子中。新房子还散发着木头的清香,因为快过年,已经休市,家里许多东西都来不及采买。然而,再没有什么能够在乱世中一家人在一起来的实在和幸福。
拜见了郑父,和郑瑾潇两人分左右坐在他的下首。郑父看着出落的越发水灵的女儿,忽而轻叹了一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郑若见了,有些疑惑的问道:“阿爹可是有话要说?”
郑父和郑瑾潇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话实在不好说出口。就在两人为难之时,有一仆人来报,李赟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李赟就阔步走了进来。
两个多月未见,郑若觉得他身上多了几分内敛,面上也越发冷峻了。
李赟以晚辈礼拜见过郑父之后,郑父和郑瑾潇就推托家中有事离开了。林三娘和柳絮也被支开了。郑若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李赟有话要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