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提议,让郑若心中一动,她首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想将杨枝给发卖了。可转念想想,这样处置杨枝,似乎太便宜了她。再者说,阿爹不在,这个家就是她来当,如今要靠发卖奴仆才能活下去,恐怕传出去也不太好听。会让她费尽心思建立起来的名声毁于一旦的。再者这事要是传到家主耳朵里,恐怕会此要挟大兄,加快将她送进郡守府的决定。
这样一想,她对着柳絮摇了摇头,想了想,吩咐道:“让许一套好马车,我们出去一趟。”
“女郎,要去哪里?”
“出去转转,看能不能赚些钱财买粮吃。”
“女郎要出去赚钱?”柳絮不敢置信的问道。
郑若笑着点了点头,“不出去赚钱,难道你要等着饿死吗?”
“可是,女郎,那样做会跌了你世家小姐的身份。”
郑若捂着嘴轻笑,“世家小姐?柳絮,我不过是个旁支庶女,你没听见五姐姐说的嘛?我是个卑贱的人。卑贱的人没有粮,只有想办法出去赚。”柳絮的脸涨得通红,脸上都是不忿,“女郎,你才不是卑贱的人。就是谢三郎和王九郎都是称赞过你的。”
“柳絮你说的没错,我不卑贱。”郑若看着郑婉院子的方向冷笑了一声,“只要我的背脊不弯,就没有人会骑上来。”低喃的说完这句话,她率先走了出去。
柳絮随即跟上,“女郎,我们真的要出去吗?外面如今乱着呢。”
“放心吧。这段日子还是太平的。”
郑若走的很快,柳絮只有小跑着跟上。如今的女郎,心中有了主意,不是什么人都能更改的。
许一很快就套好了马车,郑若吩咐他先往城西而去。昨晚送出去的玉簪子,她还是有些肉疼的。而且,夜里太黑,她没有看清那人的脸。今日想来,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莽撞?前世她并没有见过石越口中的那个奇人,万一昨夜的那个乞丐并不是石越口中的那个人呢?她那只价值百金的玉簪子岂不是打了水漂吗?
昨夜忘了问乞丐的姓名,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太莽撞了,心底不禁又有些懊悔。到了城西,一眼望去只有破败的几座寺庙,就连遮风挡雨都困难。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坐在墙角晒着太阳抓虱子,听见有马车的声音过来,各个都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几眼。
柳絮挑开了车帘,仔细的找了一圈,回过身来对着郑若说道:“女郎,不见郎君。”
郑若其实也从帘子的缝隙看见了外面的情景,不要说大兄就是那个乞丐还有他的同伴都不在。心中觉得有些丧气,可是簪子送出去了,就不可能要回来。唉,今日若是典卖了那只簪子,还可以买好几袋粟米呢。如今,她只有饿肚子了。
“回去吧。”她放下帘子忽然间觉得有些兴趣缺缺。肚子饿的咕咕叫,让她的心里无端端的烦闷起来。
“诺。”许一应了一声。
就在马车调头准备离开之际,那些原本懒散的乞丐突然一个个都站起身来,一哄而上围住了马车。有的甚至上来拉缰绳。许一大声喝骂,甩动了马鞭,抽在乞丐身上,却于事无补。这些人丝毫不为所动,双眼只是死死的盯着四蹄乱踢的马儿,有的甚至还留下了口水来。
恶臭一阵阵的飘进了马车中,柳絮慌了神。
“女郎,怎么办?那些乞丐看样子想要劫马车……”正说话间,已经有乞丐打算掀了帘子。他们的目光有着灼热,像是野兽见到了食物一般,饥饿让他们忘了尊卑,一心只想要得到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而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马车,彷佛就是老天给他们送来的礼物。在他们认知里,坐得起马车的人都是那些士族老爷。他们有的是吃不完的粮食!
郑若也是一阵慌乱。她忽略了城西的混乱,原以为那场大乱来临之前,凤凰城还是太平的。
看着有些疯狂的乞丐,郑若把牙一咬,对着外面的许一大声喊道:“许一,不要再管这些人,让马儿跑起来!”
“可是,女郎,人太多。马儿若是发疯,定会死人。”
郑若沉吟了片刻,就这么片刻的时间,已经有乞丐爬上了车辕,一只脏手出现在车帘上。帘子一旦掀开,郑若的一切便要毁在这里了。
“许一,赶紧让马儿跑起来!”柳絮吓的尖声叫道。
“女郎……”许一还是有些犹豫。
“许一,若是马儿不跑,今日死的就是你我了。”郑若沉声说道。
“诺。”许一应了声,甩起马鞭,狠狠的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仰脖嘶叫,想要撒开四蹄,奈何乞丐人太多,它刚刚扬起的蹄子就被乞丐们不要命的抱住。
“女郎……女郎……不行啊,乞丐太多了。”许一也慌了。
“怎么办?女郎?”柳絮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
郑若责怪自己太过大意,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难道这一世,她没有死在石越手里,反而会死在乞丐堆里?
场面已经越来越混乱。
郑若的自责起不到任何作用,她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想着该如何脱离眼前的困境。忽然听得外面大叫一声,让车厢里的两人面面相觑,各自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害怕。
许一已经被乞丐们拉下了马车。
“女郎……女郎……”柳絮惶恐至极。
郑若悲哀的看了她一眼,难道今日真的要死在这里?
帘子已经被哗的一声拉开,乞丐身上的恶臭直扑车厢。令人作呕的气味,让两人反射性的捂住了口鼻。乞丐一见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也是愣了好一会神。忽然,他们爆发出一阵惊呼声。那声音彷佛是饿了许久的人,终于见到美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