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身旁的那辆马车,车厢是用上等黄花梨木所做,拉车的马也比郑若的马不知高了多少,看它健壮有力的四肢,就知道是一匹难得的好马。而这样的马居然只是拿来拉车,可见这马车里坐着人非富即贵。
“尔等究竟为何对我行凶?”郑若怒叱。
马车里传出了一阵娇笑,犹如银铃一般动听。一只纤纤素手拉开了车帘,露出了一张完美无暇的侧脸来。
“阿蛮,赏给她一金吧。”
“喏。”
竟然什么也不分辨,只给金子了事。这是一种蔑视,一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蔑视!车内的人,在告诉郑若,她在她眼里不过是个贱民,打了便打了。这一金看似赔偿,却也在彰显着车内人的身份。也在暗示郑若,她和这金子一样,没有被车内人放在眼里。
屈辱感迅即淹没了郑若,她气得浑身发抖。
“你是何人?”她怒不可遏,重生以来,她是第一次被气得失去理智。
“何人?”车窗边的侧脸转过头来,冷冷的注视着地上的郑若,“不过是谢三郎一时新奇请你去府中赴宴,你就真当自己是颗菜?还敢冒充谢府的人?”
郑若一惊,心中立即冷静下来,心道,那一晚上冒充谢府的小姑子怎么会被她知道了?再仔细一看马车上的徽章,这才明白是谢府的马车。听说谢府小姑子谢婉莹是辽西第一美人,傲气的很。难道她就是谢婉莹?她皱了一下眉毛。这个女子即便不是谢府的小姑子,也是和谢婉莹关系匪浅。
今日难以善了了。自知理亏,郑若打算咽下这一口气。她往前走了几步,对着马车上的人,施了一礼。
“不知是谢府贵人,冲撞处,望海涵之。那夜,若无意冒充,实是情势所逼,还望谢姐姐原谅则个。”
“哼!”里面的人冷哼了一声,放下了帘子,“姐姐?阿莹,这个妇人真真是没有尊卑,就是我都不敢高攀你,唤你姐姐。没想到,她一开口就把自已和你摆在了一处。”声音顿了一下,又道,“小妇人,我告诉你,就是阿蛮都比你高贵些!你不要一天到晚只妄想攀权富贵!”
郑若脸一沉,亦是冷笑一声。也不知说话的人是谁。透过车帘的缝隙,她看见里面坐了两个女子。除了坐在车窗边上那个美貌的女子之外,她身边还有一个女子的脸隐在暗影中,看不真切。不过,可以想象的出,另外一个女子定然是国色天香的谢婉莹了。
今日,这两人明显有备而来。不仅有阿蛮这个壮汉,就是护着马车的那几个壮汉也不比阿蛮差。看那样子是专门找自己麻烦来了。形势比人强,郑若想了想,还是打算忍下这一口气。她挺直了腰背,不再说一句话,打算转身离去。
“离九郎远一些,他不是你一个贱民所能霄想的!”车里又传来一阵娇叱。
哦?原来这个才是她真正目的?
郑若心中冷笑,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那辆豪华无比的马车。压住心中的怒气,她对着马车施了一礼,做足姿态。
“若不明白。”
“不明白?”车里面的女子再次刷的一声拉开了车帘,露出了真容,是一张淡雅的如同水仙一般的脸庞,可是,她说的话却与她的长相恰恰相反,非常刻薄。
“九郎是天上神仙,而你就是地上烂泥,你以为你配得上他?”女子冷笑。
“请问你是?”郑若不答反问。
“我?”女子自傲的一笑,“左将军之女,张鸢。”
“敢问张姑子,九郎是神仙,你又是什么?”
郑若看似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张鸢一下子回不出话来。要说她和王九郎一样是神仙人物,她的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口,更何况,车里面还有一个谢婉莹,那才是和王九郎可以相媲美的人。自己无论如何是不可以说出自己和王九郎一样的,那就等同于在告诉天下人自己对王九郎也有心思。在谢婉莹面前,她还不敢如此表露心迹。可要她说自己是地上的污泥,她也说不出口,她怎么能承认自己和郑若一样,地位低贱呢?她可是左将军之女,在辽西即便比不上谢婉莹,可是比起其他姑子来,也是高高在上的。
一时间,她的脸涨得通红。
郑若倒是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在你眼中或许我是地位低贱的人,可九郎曾赞过我弹奏的曲子乃天上仙曲,谢三郎也曾说过我像月下仙女。好叫小姑子知道,我不是污泥!”
边上围观的人立即交头接耳起来。
张鸢的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有王九郎和谢三郎的这两句评价,谁还敢说郑若是污泥?今日事过,郑若如同天上仙女下凡之事就会传遍凤凰城。
这世间,一个人的评价,尤其是出自王九郎他们这样名士之口的评价,那可是会影响人一生的。张鸢不知道他们两人对郑若有着这么高的评价。她的脸绯红,周围的人开始对她指指点点起来。甚至,她还听见“泼妇”二字。心中气苦,没想到今日本想教训郑若一番,反而被她将了一军,自己倒是落了下乘。
郑若站在阳光下,人群中,玄黑色的裳服,衬得她肤色如雪一样莹白。她不卑不亢的气度,令那些围观的百姓折服。微风吹动她的长发,吹过她宽大的袍袖,她嘴边淡笑,倾国又倾城。
“真真如谢三郎所言,这个小姑子,真像极了仙女下凡啊。”
“是啊,是啊。这小姑子的气度,岂是一般人能比的?”百姓的议论不仅飘进了郑若的耳中,也飘进了张鸢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