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九郎与他同行这么久,从来都没有被那声音干扰过。从凤凰城出发到锦城,再从锦城返回,这一路上,不管是打尖还是在马车上,王九郎的身边虽然也有美婢相伴,却从来不曾听见那种声音。有时,他们私下里猜测,是不是王九郎那个不行。
不管他们的猜测是对是错,车队已经到了紫山脚下,再有半日时辰就要到凤凰城了。
“不过十几日没见,这兰江水似乎比起上次曲水流觞宴时浅了许多啊。”
“是啊,你看这块石头都是干了的污泥。以前这里哪有这么大的石头横在江中?那都是一汪碧绿的江水。”
车夫侍卫们小声讨论着。头顶的太阳火辣辣的烤着,看见了水,所有的人都倍感亲切。
周珏刷的一声拉开车帘,一片白花花的胸脯立即露了出来,里面传来一声娇呼,嗔怪了他几句。他嘿嘿一笑,一边胡乱的系着衣带,对外喊道:“停下,停下。休整,休整片刻!”
马车刚一停稳,他就立即下了车,往兰江快步走去。
“出了一身臭汗,洗洗去。”路过王九郎马车的时候,周珏嘿嘿笑着解释。他的马车里依旧有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突地拔高了些许,而后回归于沉寂。
“蒋文士比上次多了一炷香时间。”
“来来,给钱,给钱,你们输了。”
那些随行的车夫侍卫下人们居然以此打赌。这些都是周珏的手下,王九郎心中甚是厌恶,却也不好开口说什么。蒋子敬什么都好,就是好美色。这也说不上是缺点,这里的人都以此为荣。
片刻后,蒋子敬晃晃悠悠的下了马车,脸上还有晕晕然的表情。那是吸食了五石散特有的表情。他走到岸边,看着浅了许多的河床,嘟哝了一句,就噗通一声下到了水里。王九郎怕出事,立即吩咐王明跟着。
不一会,那两个美貌的女子也下了马车,脸色嫣红,身上还残留着方才欢啊爱之后的气息。路过王九郎马车的时候,她们频频对他送去秋波。从来都是微笑示人的王九郎此刻却一记冷冷的眼刀扫了过去,她们立即噤声,低下头,走到了河边。
“咦,这是什么?”一女看见河岸边有一块白色绢帕,捡了起来,“上面还绣着字呢。”
“咦,我这里也有哎。”另一女的脚下也有一块手绢,确切的说是一块白色的丝绸,看样子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是什么呐?”她们这么一叫,周珏立即走过来看。
蒋子敬正在江中洗脸,不期然的也看见上游飘过来一块白色的绢帕,已经沾染了污秽,可是绣在上面的字依然清晰可见。
王明也看见了,伸手捞起。因为他看见上面绣了王九郎三个字。将湿漉漉的手绢拿在手里,大步往王九郎走去。
“九郎,你看,”
“什么东西?”王九郎疑惑,有些嫌弃的看了一眼脏兮兮的绢帕。左边的美婢立即接过手绢,摊在掌心递过去。
“被困霄霞院,王九郎救吾。若。”周珏轻声念着上面的字。随即,一双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走到王九郎马车边,问,“是阿若?霄霞院好似司马楚的别院?”
王九郎点了点头。脸色在这一刻变的阴沉,宛如下一刻就要来临狂风暴雨一般。
“启程,回府。”
“司马楚喜怒无常,又好美色。阿若这求救的帕子也不知何时发出来的,不知现在是否还有命在?”周珏有些担心的说道,心中泛起浓浓的哀愁,即便是刚刚吸食过五石散也驱散不了。
王九郎心中也正是担心这个。
也没管周珏他们,他让车夫将车赶得飞快,往凤凰城里赶去。一路上,他的脸都如同乌云密布。一左一右的两个美婢,大气也不敢喘一口。九郎一直都是笑意盈盈的,何时见过他如此的神色?彷佛一有不对,他就会暴起揍人一般。
与此同时,郑府家主的书房中,不时的有咆哮声传来。
“郑元顺,我还没死呢,阿容的婚事还轮不到你做主!”
郑元顺沉着脸,低声的劝道,“阿义,阿若进了郡守府那是享受富贵荣华去了。凭阿若的才貌,不消一年定会怀上一子半女的,到时你可是郡守的老泰山了。你怎能好心当成驴肝肺呢?”
“郡守如此之好,为何不将你一对双胞胎送去?我的阿若命薄,这样的福分享受不起。还是那句老话,你怎么把我女儿送进去,你就给接出来!要是对阿若名声有一星半点的损害,郑元顺,你不要说我不顾兄弟情面。”
郑元顺这几天好话说尽,见他还是不依不饶,心中也是郁结。“嘭”的一声,他猛的一拍案几,怒喝道,“郑元义,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阿若进了郡守的后院已经这么多天,你要接她出来,好啊,你就在郡守府门外候着,等着她的尸体从后门运出来吧!”
“你……”郑元义一听怒火中烧,上前一大步,和他厮打起来。刚刚从白鹿书院回来的郑瑾潇一听小妹被刘夫人送进郡守府,阿爹去了家主书房要人,生恐阿爹吃亏。拄着拐杖在许一的搀扶之下飞快赶来,正好看见阿爹与家主扭打在一起的场面。怒吼一声,他拎起拐杖就冲了过去。
可是他人还未到,拐杖就被人生生拿住,然后一个推力将他轰出了门外。片刻后,郑元义也被扔了出来。这一跤摔得不轻,郑元义努力了半天都爬不起来。郑瑾潇也摔得狠,却顾不上疼痛,爬过去,焦急喊了几声,“阿爹,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