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害怕,她惊惶。她把自己缩成了一团,把脸埋在了膝盖中,呜呜哭泣。却没有解救柳絮的胆子。那样的情景,她……她着实害怕,根本没有力气。等了很久,柳絮的声音已经弱的几乎不可闻,胡人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又等了一刻。她才瑟缩着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往隔壁而去。
柳絮……一丝不挂,身上都是白白黄黄的秽物,身体流着鲜血,已经昏死过去。她哭着扑过去,抱她在怀里,哀哭着直到天亮。
柳絮醒来之后,双眼空洞,不流一滴泪。却趁她不注意的时候,投了河。
“女郎?”柳絮见郑若神思恍惚,脸上流满了眼泪,和郑玉两人心中大惊,不知所措。
一声叫唤,郑若从沉痛的过去中醒来。她一把抓住柳絮的手,她永远不会忘记,当时柳絮说的那句话,“女郎,你快逃。”
“柳絮,放心,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苦。”郑若说的时候,眼神坚定。
柳絮却有些莫名其妙。
“走,我们回去。”郑若没有给她们两个开口询问的机会,一手拉一个往回走。
有些事,她需要从长计议。她不能慌,也不能乱。她得慢慢筹划,她既要保住阿爹和大兄,也要护住柳絮和郑玉。
她的背影忽然挺得很直,好像是矗立在悬崖边的巨石,要为后面的人遮风挡雨。
与此同时,霄霞院的外面停了十余辆马车,仆从更是不计其数。橘黄的灯笼在暗夜中就像蜿蜒的长龙。
郑瑾潇坐在第一辆马车中,沉香木的几案上凿了几个洞,放着几个茶碗,跪坐在角落里的侍女专心的伺候着小泥炉。马车的四角放着几个木桶,里面盛放着巨大的冰块。丝丝凉气氤氲出来,让坐在马车里的郑瑾潇感受到一丝丝凉意。然而,此刻的他心中焦急,即便是车内丝毫不见暑热,他的额上,背上还是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他对面坐着的男子,赤着足,束着发,戴着高冠。慵懒的斜倚着大软枕上,双眼微阖。郑瑾潇的双手紧紧的捏着双膝,眼中怒意闪现。一想到眼前这个人在小妹的梦中欺负了小妹,他就很想冲上去暴揍他一顿。可,偏偏放眼整个凤凰城,能够从郡守的虎口中救出小妹的也只有他。
他没有办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复杂。
车队停在郡守府外已经快有一个时辰,郡守府中依旧没有传出消息。司马楚居然连琅琊王氏的面子都不给,这让郑瑾潇心中有些惶然。如果,连王九郎都没有办法,那里面的小妹该怎么办?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她现在好不好?
看着对面那个俊美的天怒人怨的男子,一脸的悠闲,毫无救人的自觉。郑瑾潇忍了又忍。起初他还以为自己去求他的时,他一口答应的样子,还是顾念着小妹的情分的。他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小妹和他有什么情分?小妹说过那是恨不得吃了他的骨血的。
这样一想,他心中又是一凉。再看王九郎悠然自得,心中更是捉摸不定了,等待中特别漫长,他实在忍不住了。掀了车帘。
“郑兄,那门你进不去。”王九郎突然就悠悠开了口。
“我知道,但是我不能不管。”郑瑾潇冷哼。
王九郎淡然的笑了一声,坐正身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兄妹对自己都有着很浓烈的敌意。就像方才他来求自己救阿若的时候,也是极不情愿的。
车帘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的大了一些,周珏的脸从外面探进来。
“九郎,这司马楚太过可恨,让你我在此等候如此之久。依我看,管他作甚?我们冲进去便是了。”
“周郎,不可鲁莽。”王缙之还没来得及开口,谢炎也赶上来,开口阻拦。
王缙之透过车帘看了看夜空,忽而一笑道,“放心,大门就要开了。”
果不其然,他的话音一落下,霄霞院的大门缓缓而开。司马楚带领着众人才里面一边走出来,一边哈哈大笑着说,“不知是琅琊王家九郎光临寒舍,有所怠慢,真真是失礼!”
“知道失礼,还让人在外面等了那么大半天。”周珏小声嘀咕。
“都怪看门的管家,只说来了客人,却不说来了贵客。误了我,误了我啊……”司马楚爽朗大笑着快步走过来,“等会将那看门的人鞭笞了扔出去喂狗才是……”
客套话而已,谁也不会当真。
王缙之等人已经从马车下来,也快走了几步迎上去。在离司马楚五步的地方站定,一揖。
“王九郎拜见郡守大人!”
司马楚的脸涂了一层厚厚的****,一笑,还可见簌簌往下掉的粉末,王缙之心中闪过厌恶,微不可见的往后退了一步,躲过那些粉末,还有刺鼻的香味。
“哈哈哈……”司马楚拍着他的肩膀,“不愧是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啊……”他说着,往他身后一看,眉毛一挑。凤凰城里所有的青年才俊都齐聚了。转过头,他大笑着,“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各位俊杰请进!”
进了会客的宴厅,司马楚双手一拍,酒肉流水一般的端上来,歌姬舞姬款款上前。顿时,酒肉香气,丝竹笙乐充斥着整个大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珏摇摇晃晃的起身,端起酒杯对着上座的司马楚遥遥一举,道:“听闻郡守府中最近收了一个擅琴的女子,不如一见?”
司马楚放下手中酒杯,眼睛缓缓扫过王九郎和谢三郎,在他们的脸上停了一瞬。哈哈一乐,大声说道:“夜已深,只怕她已歇息。周郎若是喜欢听琴,我这里也还有别的妇人擅长,不如就唤她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