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机场，叶南夕这才感到有一丝冷。十一月的A市比想象中要冷许多。
叶南夕哈了口气，哈出的气体在空气中液化成白色水雾。
“冷吗？”楚未言问。
“有一点。比我想象的要冷一些。”
楚未言正要脱下身上的呢子，身边的女人已经快他一步将身上的卡其色半长款风衣脱了下来。
白安将风衣递向叶南夕，叶南夕正要开口拒绝，楚未言已将脱下的呢子盖在叶南夕身上。
“你穿上。”楚未言眸色微深地看了白安一眼，白安失落地收回手，将风衣重新套上。叶南夕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想要为楚未言解释，楚未言一个眼神飘过来便让话堵在了喉咙处。
叶南夕揉了揉有一点痒的鼻子，抹去车窗上的水汽，无暇顾及另外两人诡异的相处方式，看着窗外的街景，东望望，西瞧瞧的，满眼好奇。
楚未言坐在叶南夕身旁，不见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今日的联合早报。
正赶上上班高峰时间段，A市交通堵得厉害，低调奢华的黑色路虎揽胜加长版在路上时停时行。
楚未言大致浏览完早报后，车还在高速公路上。
“有想去的地方吗，我让人给你作导游。翻译就不用了，你汉语讲的挺正统的。”楚未言看向一旁几乎把脸贴在车窗上的叶南夕。
“不用了，谢谢楚大哥，我路痴不是很严重。”叶南夕收回目光，低叹了口气，又堵着了。
楚未言被叶南夕的话逗笑了：“用不用我打电话让阿乔陪你？”
“好啊好啊！”叶南夕琥珀色的眸子亮了亮又瞬间黯淡下来，“他应该很忙的，我就不打扰他了。”
“不过，楚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对顾乔······”叶南夕侧头看向楚未言。
“哥的智商不像你一样是拿来摆设的，就你那小心脏也藏得住心思？”楚未言目光移向叶南夕的胸口，轻蔑道。
“咳咳，”叶南夕脸微红，挺了挺胸，“哪里小了？你才小，你全家都小！”
楚未言勾了勾唇：“用不用我帮你传话给以诺，说你说她······小。”
叶南夕嘴角微抽，她忽然发现身边的男人不是一般地欠抽。叶南夕同情地看了正在开车的白安一眼，革命路途遥远，同志仍需努力！
叶南夕双手托腮，目光盯着窗外的车流，不禁陷入思念的长河。
顾乔，顾乔，顾乔······
她到现在仍记得九年前楚家大小姐，也就是楚未言的同胞妹妹楚以诺十六岁成人礼上，她对已经二十二岁的顾乔穷追不舍的样子，一下要亲亲，一下要抱抱的，大家对此哭笑不得。而顾乔当时面对她无奈至极的样子，她仍记忆犹新。
后来她不小心将香槟倒到了裙子上，便一个人去顾乔在楚家休息的房间，当时顾乔正在淋浴，而她毫无忌讳走进浴室要求顾乔帮她洗澡。顾乔看见她的第一反应便是皱眉，然后不顾身上的泡沫，淡定地裹上浴衣，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出了房间。她当时又哭又闹，死命拽着男人的浴衣不松手。顾乔犹豫一下又把她拎进房间，然后关上门。
那是顾乔第一次面无表情地跟她说话，他冷漠疏远，她惶恐不安。
顾乔说：“听昱说，你从小对中国古典文学很感兴趣？”
叶南夕紧紧攥住顾乔的衣角，点了点头。
“会背诗经吗？”顾乔半蹲着，与她平视。那是叶南夕第一次仔细端详顾乔的脸，然后脸红地在心里承认顾乔真的非常帅。
“会。”叶南夕不紧张了，朝顾乔笑了笑。
“那你知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这句诗出自《国风·周南·汉广》。是诗人思念意中人而无法解脱的情歌。这句诗的意思是，南边有高大的树木，可它却不能让我休憩。这首诗里的故事，我也知道！”
“很好，那你知道清代陈启源对它的点评吗？”
“夫说之必求之，然唯可见面不可求······”叶南夕咬唇，睁着清澈纯净的眸子看向顾乔。
顾乔意味深远地看着叶南夕，许久才开口：“叶南夕，你记着，我们之间隔了一个神话的距离。就像你说的，唯可见面不可求，我们之间，永远也不可能，你明白吗？”
顾乔说完便起身，衣角从叶南夕微松的手掌滑过，顾乔进了浴室，没有关上门，他清楚那丫头不会再进来。
叶南夕怔在原地，眼泪从眼角委屈地落下，许久，叶南夕才抹去泪水，开门走出房间。
如今九年过去，那一次成了她与他最后一次见面。
九年光阴，当年的小女孩已经蜕变成如花似玉的少女。九年的时间，除了身材容貌改变外，其余一切未变，比如她依旧叛逆爱闯祸，依旧是学校里的全才学霸，依旧怀着一颗早已被那个名叫顾乔的男人占满的心。
“楚大哥。”
“嗯？”
“你帮我个忙呗，我知道你是好人！”
“先告诉我什么忙，宝贝。”
“······帮我瞒着他们我是叶南夕，也就是说，你找个冒牌叶南夕顶替我去见他们，我知道今天晚上你们会替我接风洗尘。”
“为什么？”楚未言脸色严肃下来。
“当然你直接说我不愿去也行。我不想得到你们的特殊照顾，而且我这次来A大当交换生的中文名也不叫叶南夕。”
叶南夕见楚未言脸色稍微缓和，心底不禁松了一口气，吓死她了，她还以为糊弄不过去呢。
“也行，好好交流学习，丫头，不过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不然我可不帮你。”
“会的会的！谢谢楚大哥。”叶南夕笑容满面。
“手机。”
叶南夕连忙将包中的手机拿了出了，狗腿地双手奉上。
楚未言怪异地瞥了叶南夕一眼，然后将手机号输入到联系人里。
叶南夕将手机放进包中，微微打了个哈欠，十多小时的时差，让她深感疲惫。
“咕~”
叶南夕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尴尬地朝旁边侧目，正对上楚未言满含笑意的狐狸眼。叶南夕第一反应就是连忙收回目光，心里嘀咕着男人太美果然是祸水。
“我以为你在飞机上用餐了。”
“飞机餐很难吃。”
“白安，把我送到公司，你带叶小姐去吃点东西。”
“是，总裁。”白安小心翼翼地开着车，面色不起一丝波澜。
“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吗？”楚未言看向叶南夕。
“学校有安排的。”
楚未言点了点头：“有需要就call我，或者直接来公司找我。”
“嗯。”她才不会找他，叶南夕眸中略过一丝苦恼，为什么他们总把她当小孩子，她都成年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