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远在澳门赌城富豪聚居地的北门香山,慕容氏大宅内。
充满古色古香的正堂大厅,天梁高挑,漆柱描画,如意格子窗投影在雪花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的印出满室古雅矜贵,触目所及处,俱是传自清末民国初时的家具摆设,端得一副大家之气,庄重肃穆。
前方神龛上,篆烟轻焚,雾色缭缭,一副黑漆相框中婷婷玉立的旗袍女子,一看便知出自大家深宅中的名媛闺秀,只可惜现在已化为一捧黄土。
案下的荷花蒲团上,静静跪立着两个女子,身着素白孝服,模样亦是少见的清丽俏美。
年级稍轻的打了声哈欠,见长辈们离开,凑近稍长的女子,道,“冬儿姐,都这么久了你也不着急回港城,真要在老宅给姑妈戴孝守丧三年啊?”
“秋儿,这是家族里的规矩,我还未出阁呢,至少也是三个月。”慕容冬儿口气淡定,身为长女的风范,给前来致礼的宾客都留下极好的印象。
慕容秋儿翻白眼做了个鬼脸,自然没让表姐看到,口气却酸溜溜地,“切,之前天天泡在男人身边,连姑妈做大寿都三催四请地回来两天就跑掉。我看你那么紧张那个顾西爵,就不怕你离开快三个月了,他不会被别的女人勾跑掉。”
慕容冬儿坐直腰身,回眸淡淡地瞥了表妹一眼,尖尖的下巴轻轻一扬,口气满是豪门贵女的骄傲自负,“我和西爵在一起整整五年了。这五年来,一直是我陪着默默无闻的他,一步步打拼到现在,成为港城酒店业最炙手可热的金牌管理人。那个‘酒店王子’的称号还是我叫人炒作捧起来的,跟着这个名号的都是温柔深情、痴情专一,那专一的是谁?”
“哼,港城的名媛圈子里谁不知道顾西爵眼里只有我慕容冬儿。要不是我托关系借人脉,他顾西爵根本不会有今天的成就,靠他自己,恐怕还只是华家海蓝云天里的一个小小打工仔罢了。”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顾西爵。他那个人表面温柔体贴,笑面为人,其实骨子里最不易亲近,任何人都别想轻易走进他的心。一天24个小时,他恨不能挤出25个小时来工作,眼里根本瞧不出女人的美丑,只对盈利数字最感兴趣。”
慕容秋儿忍不住插嘴,“这么没心没趣的男人,你还当宝似地供着,有什么意思啊!他又不爱你。”
慕容冬儿立即横去一眼,口气颇为笃定道,“你懂什么。他要不在意我,会大老远放下他的宝贝工作来看我,祭拜我母亲。西爵虽然为人市侩寡情,但却绝对是个重孝守义,极负责任的男人。他非常爱他的母亲,一直想要做到功成名就,接她在大陆的母亲来港享受晚年。所以,我这三个月的孝,绝对不可省,这可是我讨好未来婆婆的一大利器。我相信,凭他那样的责任心,绝不会因为我仅离开三个月就红杏出墙。”
“万一有狐狸精勾引他失守,怎么办?”
“呵,男人偶尔意乱情迷,发泄完了,就不用担心。况且,我还有个近身埋伏的眼线随时给我盯着,有什么紧急情况都会立即向我汇报。”说着,她拿出了兜袖里的手机瞧了瞧,并没有任何新消息,不由眼神又黯淡了两分。
“哇,冬儿姐,你的驭男术可真行。”
慕容冬儿闻言,一扫眼底黯色,仰起面容,信心十足道,“你等着瞧好了,再过半个月我的守孝期满,刚好就是港城的博一彩经营权竞标大会。即时我再风光回归,助他拿到经营权。到时候,要是真有什么狐狸,为了五年情义和他的责任感,也一定会立即跟我求婚!”
“对不起,谈小姐,您的方案确实很好。但我们还是觉得存在很多问题,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这已经是最后一家银行,比起之前藏头缩尾找借口不见她的好多了。
可是,偏偏在起身离开时,她看到秘书抱着一堆废报纸要扔,压在最下方的正好是她的方案。
这么重要的文件,怎会如此处理?
那只代表一个事实:他们根本没看更没研究讨论,只拿她做笑话敷衍了事。
“妙然,你回来了。”
顾西爵看着一步一顿走到前台的女子,她的妆容依然完美,但离开时的干练自信,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的疲惫失意,不经意间,他的声音也放软了几分。
妙然抬头一看到半靠在前台边的男人,丰神俊雅,眼眸温柔地看着她,突然之间鼻头莫名一酸,立即别开眼去,克制下那股想要倾叙的冲动。
“你回来得很准时。不过……”
一捧鲜花并一个超级大的花围兜泰迪熊被塞进了妙然的怀里,她看不到男人的表情,却看到泰迪熊的领结上,塞了一张面纸,只听他说,“百命总有一疏,幸好我做了两手准备。诺,小家伙现在十八楼的多功能餐厅等着,再不去,恐怕她又急着找妈妈迷路给咱们看了。”
“谢谢!”
她扯下面纸擦掉眼角的水珠,抱紧玩偶,匆匆跑掉。
三个小时之后,顾西爵接到经理电话上楼,便看到在玩具屋里玩累到睡着的一大一小,大脸帖着小脸一片汗湿,温馨甜美得让人不忍心打扰。
他让人取来的薄毯,给两人盖好,便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本来这个时候他应该去银河餐厅问候两位贵宾,也被抛之脑后。
女人睡着时,眉心仍拧着,他伸手轻轻抚去,心中一叹。
谈妙然,你到底在固执什么,非要一条死路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