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看得出来儿子用情很深,但是,却也相信,年少的情伤,可以用岁月来疗伤。
她的儿子比她幸运。
情伤在懵懂年少之时。
司以晏似懂非懂,“母皇,儿臣听闻琝儿说过,当年是雪父君追着母皇非要嫁给母皇的,那时候,母皇其实并不喜欢雪父君,后来还是被雪父君感动了……母皇,儿臣很佩服雪父君……儿臣其实也想过要学雪父君那般坚持不懈地去追,可是……可是儿臣却无法做到……母皇,儿臣是不是很没用?”
“傻孩子,你是你,你雪父君是你雪父君。”司慕涵笑着道,“你没有做到也不是你没用,你不学你雪父君那般是不是因为你父后?”
司以晏点头,“父后不喜欢庄之斯……”
“所以啊,在你心中,庄之斯是很重要,但是却不是最重要的。”司慕涵微笑道,“所以,你一定可以走过这段伤痛,然后,继续开开心心地寻找属于你的幸福。”
司以晏垂下了眼帘,不知道该不该相信。
“好了,看你这般模样这些日子定然没有休息好,如今时辰也不早了,睡吧。”司慕涵温和说道,“好好睡一觉,明日醒来便是新的一日,母皇的晏儿从来都是快乐无忧的。”
司以晏躺了下来,“母皇……儿臣会努力的。”
“好。”司慕涵替他盖好被子。
司以晏又道:“母皇,儿臣喜欢母皇这般为儿臣拉被子,小时候母皇也是这样的,只是这几年母皇……”话顿了一下,随后改口,“儿臣长大了,不该再这般任性让母皇做这个的,母皇也回去休息吧,儿臣明日睡醒了一定会好过来的!”
“好。”司慕涵抚了抚儿子的头发微笑道。
司以晏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司慕涵看着儿子的睡容,心一片微凉,半晌过后,起身来。
便在司慕涵离开寝室没多久,司以晏便睁开了眼睛,眼中始终是含着伤痛,他真的可以如母皇所说的那般忘了她吗?
司慕涵出了儿子的寝室,便看见了水墨笑站在门外,对于他的出现,司慕涵并不意外,“晏儿睡了。”
“嗯。”水墨笑盯着司慕涵,脸上没有多大的情绪。
司慕涵看了他这般,沉吟会儿,“晏儿方才的话你也应该听见了,这件事你便不再考虑考虑?”说罢,又补了一句,“你所担心的事情,朕会想办法避免。”
“陛下这话便是说,你也未必有法子避免那些事情发生对吗?”水墨笑的语气比先前平和了不少,他直视着司慕涵的眼眸,似乎想从其中读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似的。
司慕涵看着他,“晏儿是朕的儿子,作为母亲,朕会尽一切的能力来护佑他。”
这话一落,她的眼中闪过了一抹迷离。
她想起了下午的时候,司以佑对她说过的那番话。
她也想起了许多年前,她说过的一个承诺,她的女儿,将来是否幸福,她无法保证,但是,她会全力保证她的儿子,都能够幸福。
可是如今,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她都没有信心。
晏儿心伤于庄之斯……
佑儿对她心生怨念……
琝儿漂泊多年……
她不但是一个好妻主,更不是一个好母亲!
水墨笑注意到了司慕涵的晃神,但是却误会了她的意思,言语也开始尖锐起来,“陛下心软,可是因为赵氏?”
司慕涵一愣,随后,沉下了脸,“朕不想跟你讨论这个。”
水墨笑自嘲一笑,“臣侍听闻下午之时大师去看望过了赵氏,不知道大师是否也相信赵氏便是……”
“凤后!”司慕涵厉色叱喝了一声。
“方才陛下对晏儿说的一句话臣侍深以为然。”水墨笑没有再提赵氏的话,神色却还是冷了下来,“陛下说,晏儿之所以不能如同皇贵君那般不顾一切是因为晏儿心里最重要的不是庄之斯,而如今,陛下心里,最重要的也不是晏儿,臣侍不能将晏儿的将来寄托在了陛下那般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上,不要跟臣侍说什么君无戏言,臣侍当了这个凤后十多年,也弄清楚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最不可轻信的便是君王的承诺!”
司慕涵的眼眸瞬间睁大了许多,眉宇之间更是溢满了冰冷的怒意。
“时候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水墨笑视线越过了司慕涵看着前面那空荡荡的回廊,寂寥且嘲讽地笑着,“说不定,赵公子还在翘首以盼了!”
司慕涵盯着水墨笑许久,胸口的起伏明显快了许多,然而最终,她还是没有说一句话,拂袖而去。
水墨笑站在了远处一动不动。
所幸身边的宫侍都被水墨笑使退下去了,否则定然会被自家主子这般言行给吓个半死。
司慕涵没有走出几步便停了下来,霍地转过身,眸光凌然地盯着水墨笑,一字一字地道:“凤后,朕真的累了!”
水墨笑不自觉地转过了身,却只是看见了司慕涵转身而去的瞬间,他张了嘴,然而喉咙像是被什么给哽住了一般,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累?
她真的累了?
那他便不累吗?
司慕涵,我便不累吗?
这般多年,我便不累吗?
你累了可以相信借尸还魂这般荒谬的话可以将那个赵氏当成了你心爱的那个人,可是我累了,我可以做什么?我可以如何?
我什么都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