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被沉寂笼罩。
又过半晌,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仿佛有人落荒而逃一般。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了,蒙斯醉方才弯下了双腿,最后跪坐在了地上,泪水,更是如决堤的洪水一涌而出,缓缓地转过了脸,看着那被推倒在地上的椅子,一阵阵沉痛涌上了心头,几乎夺去了他的呼吸……
伤她,却也更伤自己!
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有的只是仿佛永无止尽的痛苦——
他蜷缩在地上,终究泣不成声。
漆黑的宫道上,司慕涵一个人踉跄地走着,没有任何宫侍跟着,甚至没有烛火,冰冷的雪地因为凌乱的脚步而发出轻微的声响。
在黑夜当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一声一声的,像是碎了什么东西似的。
司慕涵一直走着,寒风拂过了她的脸庞,却没有带来冰冷,胸膛之内像是烧起了一把火似的,五脏六腑都像是烧着了一般,刺骨的痛蔓延到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她停了下来,一手扶着扶着一遍的宫墙,跪坐在了墙下厚厚的积雪上,一手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可是,即使冰冷的空气不断地涌入胸腔,却始终没有浇熄那染上着的火……
若是当日在云州,我没有遇见你,没有认识你,那该多好——
我没有遇见你,没有认识你,那该多好——
那该多好——
蒙斯醉决绝的话一遍一遍的在她的耳边回响,始终不愿意散去。
若是我没有遇见你,那该多好——
她又失去了生命中一个至关重要的人吗?
是吗?
司慕涵一遍一遍地问着自己,可是,没有人给她答案,即便是她自己,也没有——
寒风依旧肆虐了,没有人知晓大周最尊贵的那人此时倒在了墙头,心身欲裂……
许多年后,司慕涵不止一次问自己,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可是,即使时过境迁,她却还是没能给出自己答案,即使那时候她已经明白当时她并非没有其他选择,可是依旧无法肯定地说,若是上天再给她一次机会,她必定不会这般做。
她一直记得自己是大周的永熙帝,可是,却忘了,她一直在伤害那个很爱很爱她的男子,更忘了,再深得爱,也敌不过一次又一次伤害……
次日早朝,永熙帝不知何故将安王训斥了一遍,这也是永熙帝第一次在众臣面前这般对待安王。
这一次的早朝,是在极度压抑的气氛中度过。
安王的人缘不错,因而下了朝之后,不少大臣纷纷上前表露关切,不过更多的还是试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王即使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但是脸上却还是平静无波,和众人寒暄一阵之后,她便出了宫,即使心已经乱的根本无法处理手头上的事情,可是,为了不让人发现,她还是回了户部衙门,还是一如既往地做着该做的事情,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那些疑惑的大臣或者等着看戏的大臣,最终什么也没得到。
随即便有人猜想,永熙帝之所以训斥安王,也许是因为近来后宫多事,心情不好的缘故。
而在次日一大早,司以佑也同样做了一件让几乎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事情,那便是去求水墨笑让他负责处理柳氏的丧事。
昨晚上司以佑几乎一夜都在噩梦中度过,他从御花园回来之后便回了自己的住处,即便心里极为担心父君和母皇见面,却始终不敢踏出住处一步,生怕自己忍不住说了出来。
不管母皇说不让父君知道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她却说得很对,这件事不能让父君知道,他都无法接受,父君如何能够接受?
父君如今已经很难过了,若是知道了昀儿居然做出这些事情,一定会更加的痛苦……
司以佑真的很想去问问司予昀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件事,可是即便是今早已经到了她的院子门口却还是没有勇气进去。
即使他已经几乎相信了蜀羽之的话,但是却始终不敢亲耳听她承认!
她没有亲口承认,那这件事还有希望。
司以佑的心在这般一种纠结当中越发的痛苦,而在恐惧母亲会处置司予昀的同时还背负了一种极重的负罪感。
水墨笑对于司以佑的请求很诧异,随后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丧事毕竟不是一件好事,而且哪有皇子去给君侍办丧事的,更重要的是,死的是柳氏,若是他让司以佑参与这件事,那外面必定会生出更多的风言风语来。
司以佑不是没有想到这些,可是如今他已经无法顾及这般多了,他一心只想着为司予昀恕罪,他跪在了水墨笑面前,哀求道:“父后,儿臣求你了!”
水墨笑看着司以佑,心中的疑惑更深,“为什么你一定要这般做?”
柳氏和他没有交情,反而有怨。
他却要为柳氏办丧事?
难道柳氏的死……
水墨笑不禁想往那个方向想去。
司以佑见了水墨笑的神色便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忙道:“父后,恪侍君的死和父君没有关系!父君没有害恪侍君!父后你要相信儿臣——”
忽然间他有种太冲动的悔意。
水墨笑拧紧了眉头,“既然你都想到了本宫会怀疑,那若是本宫答允了你的要求,外面的人岂不是更加的怀疑?父后知道你心善,可是,有些事情,心善反而会坏事,更可能惹来麻烦,如今你父君的麻烦已经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