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蜀羽之一直维持着平静的面容在看到了那脉案上面最新的记载之时,却是倏然见失了颜色……
蒙斯醉带着极大的愤怒以及伤心心寒回到了流云殿,之后便一言不发地守在司以佑的身边。
司以佑始终未曾醒来。
便是简御医已经三番四次说了司以佑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方才身子虚而沉睡,没有性命之忧,可是看着儿子那般苍白的面容,他的心还是宛如刀割一般。
那般的痛,那般的冰冷。
蒙斯醉即便狠狠地打了司予述一个耳光,但是却始终无法缓解内心的痛楚。
当日他有多疼爱司予述,有多怜惜她,如今便有多恨。
他做梦也想不到最后可能毁了自己儿子的人是她!
“父君,你昨夜一晚上都未曾合过眼,不如……”司予述上前劝说。
蒙斯醉却打断了女儿的话,“你皇兄一日不醒,我一日不休息。”
“可是……”
“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蒙斯醉看着女儿,“脸上的伤,再让忆古给你上上药。”
司予昀咬着牙,“儿臣没事,儿臣只是恨为何昨夜不将她给杀……”
“昀儿!”蒙斯醉打断了女儿的话。
司予昀不理解,“父君,难道到了这般时候,你还要维护她吗?!”
“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口。”蒙斯醉脸色清冷地道。
司予昀一愣。
“本宫说过,伤害本宫,本宫可以不计较,可是伤害本宫的孩子,那不管那人是谁,本宫都不会放过!”蒙斯醉缓缓说道,眼眸一片暗沉。
司予昀是第一次在父亲的眼中看到过这般神色,心倏然咯噔了一下,父君这般恨司予述,那将来若是知晓了她所做的事情……是不是也会……他说不管是谁,他都不会放过……是不是连她也是一样?不会的……一定不会!“父君,我们不能让雪凝活着走出内务府的刑房!”
蒙斯醉眼眸微微睁大了一些,看着女儿不语。
“父君!”司予昀收敛了杀意,“便是赵氏这一次被压着不四处乱说,可是雪凝若是被放了出去,那她便是为了活命,也一定会将这件事宣扬出去的!而且,雪凝……儿臣觉得这件事便是雪凝一手策划的!她应该是为了帮司予述打击我们,方才对皇兄做这样的事情!或许……这件事根本便是司予述和雪凝合谋,为的便是算计皇兄,打击我们!只要皇兄失身于雪凝,那不管是父君还是母皇,为了皇兄,也只能将皇兄嫁给她!而雪凝娶了皇兄,便如同握住了我们的一个人质在手,届时不管我们做什么,都必须受她的牵制!”
杀了雪凝,然后将一切的罪名推到了她的身上!这样父君便不会知道是她所为,便不会和她反目!
“而且一定要快,母皇如今没有审问雪凝,虽说是有心维护,但是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雪凝既然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那便一定是想要了躲过母皇惩处的法子,说不定最后还会将脏水泼到皇兄身上!我们不能让雪凝有机会这般在母皇面前诋毁皇兄!幸运的是,皇兄并没有真的失身雪凝,将来便是有人将昨晚的事情宣扬出去,皇兄还是清白之身,那这个谣言便不功而破,而雪凝已死,更是死无对证!”
蒙斯醉安静地看着女儿,始终没有说话。
司予昀咬了咬牙,抬头直视父亲,“父君,若是可以儿臣也不希望这般狠绝,可是如今我们只能这样!儿臣知道父君心善,但我们的心善,只会让她们将我们逼到了绝路上!父君,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没有人会责怪我们,便是上苍也是一样!”
蒙斯醉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眼角有了颤抖。
“父君……”司予昀握紧了拳头,难道父君还是不相信?还是心软?
蒙斯醉凝视着女儿,声音也带着轻轻的颤抖,“昀儿,你心里是不是恼恨父君?”
司予昀一愣,不明所以。
“父君没有当好一个好父亲。”蒙斯醉眼睛闪烁起了晶莹,“这般多年来,父君总是想着自己,像是在为自己而难过伤心,总是……昀儿,父君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皇兄……”
若是他早一些清醒,早一些……
如今佑儿便不会遭受这般折辱,而昀儿……也不会变成了这般样子……
司予昀眼眸一酸,“父君,儿臣没有恼恨父君,儿臣知晓父君……父君心里爱着母皇,所以方才会这般……儿臣知道,父君心里比儿臣和皇兄更加的难过……”
恼恨……
她是恼恨过父君,恼恨父君为何心里想着只有母皇,眼中在乎的只有母皇,更恼恨他,为何每一次只要母皇开了口,不管多委屈,他都会选择忍受,只要母皇希望,他便去照着母皇的希望去做,委屈了自己,也委屈了他们。
可是如今……
这些恼恨都消失了。
司予昀这一刻心里有股坚定,那便是往后父君便是她和皇兄最大的依靠!
蒙斯醉合上了眼睛,压下了那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然后,睁开,微红的眼眸当中一片暗沉,“父君不会让她活着走出来——”
太医院安放帝王脉案的小阁当中,蜀羽之双手紧紧地握着手中那本脉案,蜷缩般地跌坐在了地上,身子在不停地颤抖着,脸上已经呈现了青苍色,溢满了恐惧。
眸光一直紧紧地盯着脉案上面的几行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化成了一把把利刀一般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