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竹顿时哑然。
明贵君沉吟了半晌,又自言自语似的低喃起来,“当初父后和皇妹送我出南诏皇城之时,曾对本宫说过,他们对不起本宫,但是为了南诏,又不得不牺牲本宫,还说,所有南诏臣民都会记住本宫所作出的牺牲……”
“主子……”蓝竹一时间有些慌,这些年,主子一向乐观淡然,甚少如此。
明贵君吸了口气,问道:“你还记得两年前南诏使臣跟本宫说过的话吗?”
“奴侍记得。”蓝竹回忆道:“那使臣说,如今南诏国很好,而这一切都是源自于主子的牺牲。”
明贵君轻轻一笑,“她们都以为这一切都是本宫牺牲换来的,可是这是真的吗?本宫即便再厉害,也无法对一个帝皇影响至此,这些年,大周对南诏付出了多少本宫不知道,但是本宫却知道,如今的大周就像是一个放债之人,而放出去的债终有一天是要收回来的。”
“主子的意思是,陛下欲谋取南诏?”蓝竹震惊地道。
明贵君摇摇头,“不,对于大周来说,如今的南诏南诏就像一个屏障,有南诏在,大周对于东海,进可攻,退可守,以陛下的心智,绝对不会这么愚蠢地撤掉这屏障,这些年,大周东面常常受到来自东海的侵袭,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要是一个有些血气的帝皇,都绝对不会允许的,更何况,如今大周的皇帝是这样一个人。”他的话停了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继续道:“先是和裕凤后,然后是蕴君,如今她连废太女的家眷都不放过,你便知道她的心有多恨,又多狠!”
“殿下,小心隔墙有耳。”蓝竹立即谨慎地提醒道。
明贵君勾嘴笑了笑,“不必担心,她放在永宁殿的眼线在本宫下手绝了璇儿的嫡系之后,便已然撤走了。”他的笑容一敛,“本宫来了大周这么多年,从未下手害过一个大周人,可是却对自己女儿的正君下了手,亲自绝了他的后嗣……”
“主子……”蓝竹担忧地唤道,“你也是迫不得已啊!”
“迫不得已?”明贵君嗤嗤一笑,“若是当初璇儿的正君诞下的是一个女儿,本宫是不是不仅仅只是让他不能再生育,而是会连同那个孩子一同下手?”
这些年,他总是不敢召见那个孩子,不是不疼爱,而是无颜以对。
璇儿一向聪慧,想必也是猜到了几分,所以这些年,她对他的正君这般的好,而对于他这个父君虽然还是敬重有加,但是却少了几分年幼之时的依赖。
“主子,事情已然过去了,而且这些年,你对殿下正君的弥补也够了。”蓝竹劝慰道。
明贵君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蓝竹继续道:“当初他不过是一介小官之子,如今贵为十三皇女正君,将来也有可能会成为王君,这样荣恩,对于他来说已然是天大的福气了。”
明贵君缓缓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随即一阵冷风袭来。
“主子?”蓝竹关切地道,“莫要着凉了。”
明贵君笑道:“你放心,本宫就便是心有愧疚也绝对不会因此而自残。”
蓝竹连忙拿了一件披风给他披上。
明贵君看着窗外雪景,“蓝竹,你还记得本宫少年之时的愿望吗?”
“记得。”蓝竹答道,“殿下希望将来有一日能够走遍天下。”
明贵君抿唇一笑,“是啊,可是最后,本宫不但没有走出南诏的皇宫,反而进了一个更大的皇宫,而且终其一生都会被困在这里,其实当初父后让本宫和亲大周,本宫最伤心的不是被牺牲了,更是无法实现心中所想,然而如今本宫却发现,在这大周的后宫,未必没有外边的精彩,只要本宫不介入其中,那本宫便可一辈子欣赏着这一场又一场精彩的大戏!”
“主子是说,这次十六皇女被收入大牢一事?”蓝竹低声问道。
明贵君淡淡地笑道:“是啊,最近这后宫和朝廷也实在是太安静,也该有场好戏上演了,只是不知,陛下这场‘严母教女’大戏打算如何个演法?”
“主子放心,殿下应该不会牵扯其中的。”蓝竹安慰道。
明贵君笑了笑,“本宫从不担心这个,其实陛下对本宫也是挺不错的,至少她给了本宫一个女儿,不管当初她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但也是让本宫在这漫长的深宫中有了点寄托。”
蓝竹迟疑了一下,方才道:“主子,我们真的不必助陛下一臂之力吗?”
“一臂之力?”明贵君眯了眯眼,“不,这件事与我们无关,我们只需安静地坐着,好好地看戏即可,至于将来……依陛下如今的身子,大概在活个一二十年也不成问题,到时,她若是不需要本宫殉葬,本宫便安然地当本宫的明贵太君,然后继续地看着另一场大戏上演。”
蓝竹垂首道:“奴侍明白。”
蜀府大门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公子回家也不可以吗!?”蜀青怒气冲冲地看着眼前的门房,太可恨了,这个人居然说公子没资格在进蜀家的大门,难道她不知道公子即便是出嫁了,还是蜀家的大公子吗?“你若是在不让我们进去,将来家主定然不会饶了你!”
蜀羽之站在一旁,脸色非常的难看,他知道,她不愿意自己再与蜀家扯上任何联系,自然也不会愿意让他来求母亲,可是如今除了母亲,他真的想不到有谁可以求助了。
纵马行凶,扰乱京中宁安,即便他不懂律法,但是以陛下的态度来看,定然是个大罪,如今她深陷大牢,他如何可以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