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太君的心结,从来不是薛家的荣华富贵,从来不是官锦的去留,亦不是当初大皇子的事情,而是程氏,这个抢了他妻主的心,之后又要来抢他女儿的男子!
“父君,儿臣错了……”
司慕涵握紧了拳头,溢出了一声低喃。
在她的这一声低喃出口之后,皇贵太君的眼皮却是动了动。
司慕涵随即便发现了,立即焦急地叫道:“父君!?”
皇贵太君的眼皮颤抖了好一会儿,最后,缓缓地睁开。
司慕涵心中满是欣喜,自上一次皇贵太君醒来,已然是两日之前的事情了,“父君,你醒了?”
“涵儿……”皇贵太君苍白的唇边溢出了一声低唤,轻微的几乎听不见。
然而司慕涵却听得清晰,立即握着皇贵太君的手,焦急而欣喜地唤道,“父君,儿臣在这里,儿臣在这里。”
随着司慕涵的叫唤,皇贵太君的意志也渐渐地清醒,虽然他的眼睛还未完全地睁开,但是却已然是看清了眼前之人,“涵儿……”
“儿臣在!”司慕涵神色激动地道,“父君,儿臣在!”
皇贵太君消瘦而憔悴苍白的面容之上,缓缓地展露了一抹笑容,慈爱而温和,就像是回到了许久以前,声音极为的缓慢,但是却还算是清晰,“涵儿,父君方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你小时候第一次在父君宫中过生辰的情形……”
司慕涵一愣,自从大皇子一事暴漏之后,皇贵太君便没有再这般对她笑过,她也露出了笑容道:“儿臣还记得,那是儿臣过的第一个生辰。”
“是啊……”皇贵太君微笑道,“父君原先想让你高兴的,却不想……却让你伤心……那是父君第一次见你哭……却也像是最后一次……”
“儿臣不是伤心,而是喜极而泣。”司慕涵握紧了皇贵太君的手,笑道,“小时候儿臣看着父后给大皇姐过生辰之时,总是特别的羡慕,总也想着,父后也能为我过一次生辰,只是……每一次我生辰,父后的身子总是不好……因而每一次,都只是赏赐一些东西而已。”
皇贵太君笑了两声,“和裕凤后怕是心中有愧吧,毕竟,他是害了你的父亲之元凶。”
“父君能为儿臣再过一次生辰吗?”司慕涵不欲提起程氏,担心会加重他心中的郁结。
皇贵太君笑道:“父君也想,只是父君怕是不行了……”
“不会的!”司慕涵却厉声道,“儿臣已然下旨召集天下名医为父君诊治,定然可以让父君好过来的!父君你放心,儿臣定然会让你好过来的!”
“涵儿……”皇贵太君低声道,“父君知道自己的身子……父君知道……”
“不会的!父君不会有事的!”司慕涵岂会不知皇贵太君如今的情况,不管是宫中的御医还是外边的大夫,都说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只是,她却一直不愿意承认而已,一直不愿意接受而已,“父君,儿臣……”
“别哭……”皇贵太君缓声道,“如今你已经是了大周的皇帝了,不该再落泪了……若是被人见到,会被笑话的……你母亲在天之灵见了,也会不高兴的……父君知道你母皇对你寄以厚望,莫要因为父君而让你母皇失望了……”
“父君!”司慕涵心痛难当,却极力地忍着眼中的泪水。
皇贵太君缓缓地叹息了一声,脸上的笑容渐渐地转为了怅然,“父君知道……你母皇这一生……怕是都没有……喜欢过我……可是我还是不想到了最后……却还要连累了她……最看重的女儿……”
“父君……”司慕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贵太君随即又笑了,“等我走了之后,你便去将你的生父接回来吧……父君其实并不是真的恨你的生父,只是,父君心中,有的太多太多的遗憾,这些遗憾堆积多了,便成了怨,便成了恨……”
他说完,眼帘便缓缓地合了起来。
司慕涵吓得心神俱裂,立即大呼:“御医——”
在外间轮值的御医闻言,立即冲了进来。
“快看看!”司慕涵面容几乎是扭曲。
御医立即上前查看,好半晌后,方才说皇贵太君是因为身子极为的虚弱,所以又昏睡了过去,司慕涵的呼吸,方才缓了过来。
便这般呆坐了会儿,她抬手,寝室内的人都退了出去,随后便浑身无力地坐在了床边看着皇贵太君昏睡的面容发呆,许久以后,她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若是真的无法救回他,那亦要让他走的毫无遗憾……
雪暖汐在得知了水墨笑在清思殿内动了胎气,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他不过是走开一阵子去处理一些后宫事务,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了?!
当他急匆匆地进了暖阁,亲眼见了水墨笑神色正常,并没有多大的不妥,心方才安了下来,随后又细问了水墨笑如今感觉如何?孩子如何?还有他为何会跑来清思殿?为什么会动了胎气?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大堆问题一股脑地涌向了水墨笑,硬是将他给轰炸的有些头疼,“你放心,本宫和孩子都好着了,不会如你的愿出事的!”
雪暖汐一窒,心中生出了委屈,他不过是关心他罢了,用得着这般吗?他盯着他的腹部看了会儿,随后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凤后没事便好,臣侍去看看皇贵太君,凤后便在这里好生歇息。”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等等!”水墨笑却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