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渐渐浮起坚定甚至是坚诀,南宫君凤小心地望了望密室入口,再转回眸来,也不管君邪能不能听到,压低声音道:“八妹,你走吧!趁现在三爷爷和爹在忙回本家的事,你走吧,有多远走多远,永远永远也不要再让家族里的人见到你。”
南宫君凤的话刚一说完,便感到双手半扶抱着的身躯有一丝轻微的颤动,接着便见到了在此后人生中午夜梦回间时常出现的一双眼睛,一双如一柄利刃狠刺进她心内,在她心中刻下永难遗忘的眼睛。
没有怨,没有恨,没有喜,没有迷茫,依旧是那双墨如黑曜石的眼睛,依旧平淡得不起任何波澜,她的眼睛里,连冷漠的神色都没有,却不是像初生的婴儿那般纯净,若硬要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空’,万物皆休的空,但就是这一双这毫无杀伤力的眼睛此刻却比任何利器都能将她给刺得体无完肤,眼泪就不这么不经意地流下来。
一个正常人,一个正常的十三岁女孩子,在经历了一连串的变故后,即便心志再坚强也好,都不应该会有这种眼睛,除非她真的冷漠冷血到连自己都不在乎的地步,可她虽跟她相处的时间不多,却能感觉得到,她不是个冷漠的人。
“你要放我走?你有这个本事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送出去?”静默的半响,君邪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沙哑艰涩地如同被辗压过的沙烁一样,不是在嘲讽,不是怀疑,平板的语气一如她的眼睛一样‘空’,她只是问出一个问题而已,目光定在南宫君凤那张年经的面孔上,不过短短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她的自信张扬已被沧桑所替代。
“现在庄里的人都忙着,三爷爷和父亲无暇分心,五爷爷向来疼爱你,这次也是因为他暗中放水,我才能来见你,后山有条隐秘的小路可以直达云河,顺河而上就可以出城,到时,就算发现你不在,天大地大,谁也找不到你,何况归家之期不可耽误,三爷爷是不能久呆的。”南宫君凤耐心地解释道,一边说,一边注意看君邪的神色。奈何君邪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嗯。”一个单纯的音调让南宫君凤松了一口气,心里本来在担心着君邪已经心灰意冷,了无生趣,或是害怕胆小,不愿跟她走呢!
这间密室是建在主院落的书房下边,自南宫世家在云城建立分支以来,便有这个地下密室,用来关押犯了大罪的家族成员,已经荒废了十几年了,连南宫君阳‘杀害’表系兄弟都不够格‘住’进去,而君邪这个既然押解回本家的‘犯人’却有幸能进里面住上几个小时辰,也真算是特别优待了。
从书房里出来,君邪下意识地眯了眯眼,感觉就跟从监狱里出来的犯人一样,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嘴唇干裂,一袭中衣早已脏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就算是刚从监狱里出来的犯人都没狼狈。
整座主院静悄悄的,偶有风吹树摆的声音,没有其他一点声响,也没有其他人影,萧瑟的院落真冷!
南宫君凤拉过君邪,再次为她手上的温度给冻到,身子轻抖,还是伸出手,半揽住她的腰,通过掌下的接触,将炙热的烈焰真气输送进君邪的体内,同时身形一展,足下轻蹬,两人如冲天飞鹰一般朝着后山的方向飞掠而去。
一路上,都须小心地避开庄内任何人,南宫君凤放开灵识,紧绷着神经,一旦发现前方有不同的气息,远远着便避开,幸而遇到的都是庄内的奴仆下人,主子们都在前院忙着。
君邪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凭南宫君凤半抱着在山庄里穿梭着,始终像个局外人一般冷眼随她左蹿右躲地带着她朝后山而去,一幅不在状态的样子,只是在偶尔的时侯,微抬起眼眸,朝着远方天际的某一点望而已。
她们都不知道,就在她们刚离开主院的时候,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露出一双闪动阴狠精光的眼睛。
后山,积雪未全消,点点雪白将后山装饰得晶莹雪白,站在高处,眺目远望,视野开阔,清凉的山风吹拂,使人心情舒畅。
君邪独自站立于山头,目送着南宫君凤的身影一步三回头地消失于山间小径上,平静的脸上冷凝着万年不化的冷漠,黑不见底的瞳眸闪过一缕妖邪的异光,转身,抬眸朝着南宫君凤给她所指的那条可通往云河的隐秘小道的方向望过去。
“隐秘小道么?呵,是怕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吧?”嘴角轻扯,君邪冷笑自语,脸上却无半分笑意,转眸,凝望着日朗云霁的天空,久久失神,目光越来越迷离,思念的神色渐渐浮现,抬起手,朝着空中伸去,似是想去抓住什么,却只有那冰凉的山风从指间滑过。
“娘亲,等我。”举于空中的手紧紧握住,君邪迷离的目光渐显清亮灼人,透着坚决的阴狠,单薄的身子在寒风中微微颤抖,松散的中衣迎风飘飞而起,似在下一刻便会御风而去。
久久,久久,天边已闪耀着炫目的金光,淡淡浅浅地洒落在她的周身,如同浸身于金光之中,君邪这才收回目光,垂下手,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与隐秘小道相反的方向走去,夕阳将地上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在她的身后,那条隐秘小道的荆棘中蹲着两个黑影,目光落在道上的尽处,久久等不到那该早开出现的人。
“怎么还没出现?”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声音压不住烦燥开口道。
“稍安勿燥。”另一个较为年长的声音低沉着声回道,顿了一下,又有些疑惑道:“按时辰应该早就到才对,难道情况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