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荫中婆娑地摇晃着阳光的雨,在苗疆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你往往可以看到很多不现实的东西。
晴天的雨,往往就这么稀里哗啦地流淌了一地。山头的雾气总是合了散,散了又聚,上演着一场场总是那么不厌其烦的单调正剧。
“你知道吗南渺,我一点都不可怜你。你就是活该,你自找的。”
杨阳的眸子里洋溢着岩浆般的怒火。
“就为了你儿子那么点破事,就为了那么点破事…”他恨得声音都变了形。
“住口!臭小子你再说一句我要了你的命…”南渺的声音虚弱的好像在拼命。
“老子就要说!你个混蛋。你儿子死了,这是历史!这是定局!你想怎么改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你想怎么改???!!!”歇斯底里地怒吼。
“现在好啦?莫名其妙的找了个‘神秘莫测’的萧遐,你知道你捅了多大的篓子吗?”
“他是谁?他学过什么?刚刚那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你告诉我啊,啊?”身为最年轻的红衣鬼师,他有资格这样和大祭司说话的。
毕竟如果眼前的这个人去了,他,就是下一任的祭司了吧…
“你好,你真的很厉害啊你,弄死他也就得了哎,刚刚又干嘛用蛊术???现在行啦,‘他’复苏了,那套‘鬼知道是什么’的法术自然激活,你满意了?”
“我挑断了他全身的经络了啊…”南渺的眼中充满了不解与疑惑。
“我告诉你!!!那根本没用!!你知道吗?刚刚救你的时候我感应过,他的肉体中早已不是一套灵魂路线了,他是整个!!!和天地化成了一个大路线!!!刚刚和你斗得不是激发的灵力,而是好像你此刻血管里流的血一样,你在和他自然的脉络斗!在他真正的灵体里和他斗!”杨阳的眼中忽然掀起了一阵近于绝望的悲伤…
“这…这不可能…”南渺眼中的火焰像是完全熄灭了一样,那种汪洋般浩瀚无边的,只是一只渺小的支流罢了?那…
仿佛被他感染了,
杨阳的音调也降低了好几个八度“我也不知道。他活着的时候根本不具备任何魂力的痕迹,但此刻的‘他’就好像一夜间脱胎换骨,成了神迹。而且我来之前算过了,‘他’不是鬼,也不是人。”
“那他,是什么鬼东西…”
远处,好像传来了清脆铃铛的声音。
明明听的清楚,好像几个山岭以外,可是真正回过味儿来,却是就在身边的。
一个瘦削而健美的身影斜斜的依靠在离他们不远的树上。谁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只因为那速度,早已超越了空间的变化。
一袭黑色的劲装剪影,昂贵的宝石束发,腰间若隐若现地系着一串玲珑的小小铃铛,杂糅着的戏谑的表情更将他衬托地宛若一个纨绔的年轻神祗。
年轻的,地域冥使一般的神祗。
英俊的邪恶,高贵而典雅。
“这玩意儿,叫‘中阴身’呢。”他咧开嘴笑了笑。
那笑容,干净而又明朗…
朱破晓的右眼皮忽然跳动了一下,她疲倦地揉了揉眼睛。
刚刚他出门时的脸色,可真的很不好呢。
她苦涩的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有变呢…
一望无际的,紫色的海洋…
好像落日熔金般神迹样的残霞被永久的定格在了那一刹那,天空中弥散着一种超越于神界的庄严与气魄,玫瑰金毫不吝啬地涂抹满了天地之间…
细细摇曳的紫色的麦粒在风中飘出一阵沁人心脾的味道,夕晖拂过的,全变成了葡萄酒的颜色…
醇醇的诱惑…
一条田径弯曲地通向一个慕名地天涯,她想慢慢走过去,却害怕时光过于短,短到梦似地结束。
可是背上不知何时生长出一对柔软的丰满的翅膀。
雪花似纯洁的色泽,
沾染了落日的哀伤。
金色的光线从柔软的羽翼间缓缓流淌…
轻轻扇动了几下,便带着她,飞向那个不知名的天堂…
“叮”
是剑拔出的声音。
他的剑早已比他的左右手更加灵活。
他看到了她,看到了她之间若有若无的风铃草…
没有迟疑,好像天生的本能一样,剑自动的跳了出来,却有既不自然地被扭曲着向外弯了弯,原本可以在她的颈上完美滑落的剑锋就这样错开了。
只是潮水般的剑气却任是激荡开来,在她宛若羊脂般的颈子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只因那,
眉间淡淡的忧伤…
重航轻轻摇了摇头,他无比痛心地看了看眼前的南渺和杨阳,以及那个花纹繁杂到几乎滴水不漏的法阵…
两人的嘴角都挂着新鲜的血液,杨阳的脸色白的像张纸,而南渺的两个膀子,都不知道何时被生生地撕裂开来,残忍地扔在地上。
刚开始喷涌而出的鲜血好像无穷无尽,此刻,也成了涓涓细流。
“要是让你们那位先尊在天上看到你们这样糟蹋‘燃凰’,他肯定用不着轩辕老儿亲自出手就自我了断了…”
重航眼中,翻滚着深深地悔恨…
他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举起了黑气腾腾的一双手。
他相信这双手,是全天下最强大的武器!
缠绵悱恻的黑气纠缠在他干净的手上,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下一瞬间,黑气猛的暴涨开来,像决堤的洪水般冲刷向那个岌岌可危的法阵。
多么残忍地手法…
他不屑地甩了甩垂下的头发,轻蔑地看了眼漂浮在空中的那滴眼泪,歪了歪嘴角,就看到一簇苍蓝色腾地从眼泪上翻滚起来,随后,一团苍白的火焰包裹住了那滴核心的泪水,定格成了永久的时态…
“这才像个样子…”他笑着歪了歪头。
地上任就潮湿地散落着几截支离破碎的关节和一些血肉模糊的碎片。
除此以外,都很干净,一如他的双手,干净。
一如他的眸眼,那么明朗…
她玻璃球般的眼睛上回旋着一层泪水,
却怎么也滴落不下来,
或许是眉间淡淡的忧伤吧…
他的心不知为何地痛苦起来。
这种痛苦并不陌生,它常常萦绕在他的胸膛,可是那曾经只是属于一个叫做兮雪的冒失鬼的疼,忽然被硬生生地扯了出来,
只因为此刻她眉眼间的神…
“把…”兴许是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他自己都被自己沙哑的口音吓了一跳。
随机便不再开口,
只是将手里磨碎的草药安静地递了过去…
一如当初,她安静地将手伸出一样…
掩盖不住的,是眉间的,悲伤。
不知为何她在那一刻忽然想起了自己素未谋面的父母,想到了那个年迈的将自己从雪地上捡回的师傅,想起了昔日里百无聊赖的西城月落,想起了方才,那个遥不可及的梦啊…
那么美好的梦啊,是属于他的吗?
亦或是,自己的梦中梦呢?
那柄轻灵的袖剑依旧在那个角落里摇曳着火堆的光芒,
不知道它的温度,是否也淡淡回升了呢?
还是像往常那样,
依旧冰凉?
屋外寒冷的飒风阵阵,屋内的气温却好似温暖如春…
她忽然点了点头,轻轻接过了那椿草药,同样安静地敷在了颈间伤痕上。
冰冰凉的,很舒服。
她并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接过去,
没有一丝犹豫,
没有一丝彷徨。
只因为她,相信他。
大地忽然颤动了一下,你,感觉到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