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隐痛仿佛纎尘般泛过他的心潮。他轻轻闭上了眼,然而那个绯衣少女的身影淡淡绰绰,明明遥在云端,不可捉摸,却似乎永无法从心头挥抹去,仿佛在他心中某处盛开的、一朵永不会凋谢的、带刺的玫瑰。
“霜儿她现在……应该安然无恙吧?”仿佛为了转移注意一般的,青衣的先知喃喃自语出声,拈起右手,默默在心中推算着什么,眸中神光突然一亮。
“是吗——她与身负王之血裔的那个人,已经邂逅了吗?
“这样的话,不出两个月,她应当能够带着茕仙草,顺利返回中原吧?”
青衣先知踱步至窗旁,抬首遥望着覆盖在这片竹林上空的墨穹,目光却仿佛穿透了那片灰黑色的阴翳,目视着那浩瀚无涯的宇宙中、那些漫如恒河沙数般的星辰。
——他此刻目光所凝视的,正是天宇中首尾相连成一个勺状的七颗星辰。
北斗七星。那代表他们七人宿命的星辰啊……当它彻底逆转的那一日,这个蝇营狗苟的人世,又将会经历怎样的覆变?
呵,明日的一切,就交给明日的他们、和“那个人”,去面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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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同一夜,在遥远西方的某个边境城镇里,卡索尔一行人此刻已然投栈歇息了。
一路东行而来,冷汐昀的毒瘾在途中不时发作。不过,仅仅一个月之后,病势便似乎已然略有好转,发作之际业已能够凭毅力控制住。
明明已过了正月,这一年却不知道为何,大江南北的气温都是异常低冷。恍然竟令人不由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这个冬季永不见尽头。
这一路之上,似乎是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绪,冷汐昀与卡索尔各自不发一言。尴尬的沉默气氛冷冷维持着,连一贯活泼多话的灵纱亦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这个心思敏锐的绯衣女子,应当已经猜到殿下那日背着她所做之事了吧?虽然一路都并未表态……呵,其实以她的聪慧,也完全猜想不到,这个女子究竟是怀着怎样的目的、或者意图,而甘愿随殿下一路西去波斯呢?
这个女子,绝不会是一个贪慕虚荣与财富之人吧?
灵纱坐在窗台前,出神地想着这些事之际,突听楼下足声轻响,一女子身披一袭白狐裘氅,徐徐踱步至庭院小亭中,将怀中酒壶放下,随即在石凳上揽衣就坐,自顾自斟酒缓饮。
是她?
灵纱凝神看去,就见那个绯衣女子虽然坐在那里独自饮酒,容色沉静,然而大氅之下的整个身体却在难以克制地剧烈颤抖着——是那种毒瘾仍旧潜行在她的血脉中,时常侵蚀着她的健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