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给小屁整好衣裳,把一块圆形的令牌交到小屁手上,“我修书一封,你帮我带到城中的永泰钱庄,交给掌柜的,两日之内,必会有消息。”
小屁知小丫的爹和永泰钱庄有些关系,只不知,永泰钱庄竟也有打探消息的本事。往村里借了一匹马,便往与朱子云相遇的城中奔去。
那日,朱子云临死前,曾告诉他,所搜集的侍剑山庄的情报,都藏在太守府的鱼池里,不然,进侍剑山庄去取还有些麻烦。若是真能大挫侍剑山庄,也算是不负子云。想到这些,小屁快马加鞭,路上不敢歇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城中。
永泰钱庄很是好找,四个鎏金大字在夕阳中显出些红色。一进门,就闻着一股檀香味。见有客到,那店小二便殷勤地招呼,“客官是要兑银子还是要换银票?本号的银票是全国通用,兑出来的银子成色足,就没有说不好的。客官您来这儿,准保错不了。”
小屁四处看了看,紫檀木的桌子擦得发亮,直接表明来意:“我要见掌柜的。”
见小屁口气大,小二不敢慢待:“客官稍坐,容小的上去禀报一声。”
很快,就有脚步声从内堂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谁要见我?”小屁抬头一看,一个满脸富态的人踱着步子出来了,两眼微微上挑,穿一身簇新的绸缎衣裳。小屁递过小丫给的令牌,那掌柜的接过去仔细瞧了一瞧,脸色一变,躬下身子,将令牌双手还给小屁,作揖道:“请内室一叙。”
进了内室,不似外间这般肃穆,一幅山水画,让屋里轻松了些。掌柜的亲自给小屁倒上一杯香茶,“敢问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只是传书一封。”小屁掏出小丫的亲笔信,那掌柜的认真看了,用火折子烧掉,“请在此暂歇一晚,明日必能给答复。”
掌柜的一面让人把小屁领入客房,一面那笔写了几个字。没多久,外面就能看到,一只白鸽从钱庄内飞起,渐渐就没影了。
三更后,小屁穿起夜行服,朝太守府奔去。几个月没见,太守府变化不小。满府亮堂堂的,和先前黑漆漆的一片大为不同。虽然夜深,还是有丫环来来往往地端茶上菜。府中最富丽堂皇的地方,还传来丝竹之声。
小屁好奇,过去瞧了一瞧。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簇拥着一群美姬,喝酒作乐,还有歌儿舞女助兴。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那老头尖着嗓子吟出两句诗,便拿起酒壶朝怀里的美姬倒去。那美姬喝不及,有些酒洒到胸前,那老头竟去喝!惹得那美姬娇笑连连。
“太守,太守,如此良辰美景,喝酒多浪费!”那美姬笑道。
“不错,不错,的确浪费。”那老头就把那美姬放在地毯上,耕起地来。朝一众美女叫道:“我一生积蓄,金山银山也有了,膝下无子,阎王路上也带不走。谁若是能有个一年半女,我保你一世荣华富贵。都使出了看家本事伺候本爷,少不了你们的好处。”那身下的美女更起劲了,一双玉臂环住太守有些干巴的身体,着实让小屁看的恶心。
小屁没有拔剑,直奔鱼池。原以为当小乞丐是可怜的,越大越知,这世上可怜人千千万万,缺衣少食是可怜,像太守那般,又何尝不可怜?一个白发,夜战如许红颜,不用他拔剑,阎王爷的催命帖子,怕是早就写好了。
顺利地找到鱼池,小屁看见池中一座假山,假山下,一头牛俯下身子喝水,前腿趴在水里,后腿向身下屈去。小屁卷起裤腿,下到水里,把手伸到牛肚子下,摸出一个油纸包裹。来不及细看,揣到怀里。又把牛里里外外摸了一遍,唯恐漏了什么。见无遗漏,方才放心去了。
小屁回到房间,点起灯,把包裹打开来看。里面都是书帛,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蝇头小楷。小屁一股脑看下去,越看越心惊。想不到,侍剑山庄竟有那般大的势力,也想不到,赵管家竟暗中培养了许多心腹。若不是自己命大,这世上惹了侍剑山庄的人,只怕真不能安然无恙。小屁收了书,熄了灯,反复思量,此次行事,冒的险可不小。
日头从窗户间射进来,小屁不情愿地睁开眼睛。推开门,早有下人候着了。“请公子用些早膳。”晴朗的早上,美味的早餐,饿着的肚皮,这一切配的正好。待小屁吃完。有人来请,“掌柜的请公子一叙,请随小的来。”
那掌柜的看着小屁,眯眯笑,“公子昨夜,可休息的好?”
“好,好。”小屁不多言,“掌柜的叫我,可是有消息了?”
掌柜的递给小屁一张纸,“幸不辱命,都在这里了。”小屁赶紧去拿,却被掌柜的按住,小屁疑惑地抬起头,“这事有些凶险,牵涉比较大。能不碰,就别碰吧。”掌柜的说完这句话,松了手,看着小屁把纸条拿到手上。
小屁收起来,放身上藏好。“谢谢掌柜的,在下告辞。”
“保重,不送!”看小屁走了,掌柜的动动腿脚,自言自语道:“年纪大了,真比不上年轻人。得回去补一觉。”掌柜的确实是累了,昨夜,可跟了小屁一路啊。
小二牵过马,早喂的饱饱的了。小屁牵着马走到街上,此时看这街巷,又是一番感受。没了小丫在身边,总觉得空落落的,虽然小丫在身边的时候,会让自己有些麻烦。见到卖瓷娃娃的,想到小丫被摔碎的一对,就又给小丫买了两个,还去干果店里给小丫买了些吃食,又包了几块桂花糕,这时节的桂花糕,有其名无其实,却也香的很。
想看看小三,想看看小四。但接下来的事,还是不见的好。小屁骑上马,想着家中的小丫,真真是归心似箭。
当熟悉的房子再次出现,小屁脸上不自觉地现出笑容。马蹄声在门前停住,应声而来的,是倚门的红粉佳人。马脖子上的汗,打湿了毛,一绺一绺的,嘴里哈着白气。小屁从马上跃下,心里朝思暮想的人儿就扑到了怀里。
“我回来了。让我好好看看你。”小丫害羞地抬起头,看见的,是小屁脉脉的眼神。一份爱,将骄横的大小姐变成依人的小鸟。一份情,将愣头小子变成多情种。
“我给你带了东西,进去拿给你看。”小屁拢着小丫进门,把那伺候的张婶看得叹了又叹。这般疼爱娘子的相公,遍整个村子,也难找出第二个。
解开包袱,先迎着小丫的,就是胖乎乎笑呵呵的老头老太太。欢喜地拿在手里,喃喃念着,“没想到,你竟还记得。”
酸酸甜甜的蜜饯,又香又软的桂花糕,让小丫忍不住动手就拿了一块。小屁爱怜地给小丫擦去嘴角的糕屑,“少吃点,待会儿,要用晚饭了。”
小丫咽下嘴里的桂花糕,“可我饿啊。”
小屁一愣,“你中午没用饭么?”
“用了。”小丫害羞地背过脸,“你不在,我没胃口,吃的少了些。”
小屁搂住小丫,心疼地训道:“你要爱惜身体,有一顿没一顿的,怎能陪我到老?”
小丫不说话,心里却甜滋滋的,拿起一块桂花糕朝小屁嘴里送来,“你陪我一起吃。”
小屁张嘴咬了一口,真甜。虽然自己也没吃午饭,这一口,竟似饱了。
好好用了晚饭,二人便一起看传回的消息。气得小丫大骂:“这帮贪官污吏,黄河两岸的百姓衣食无着,朝廷恩典,开库赈灾。统共一百五十万两的银子,竟想串通山贼,劫去一百万两。上对不起朝廷俸禄,下对不起百姓信任。实在该杀。”
“若整个朝廷都乌烟瘴气,杀了一个贪官,还有十个百个贪官,如何杀的完?最要紧,是这银子不能让山贼劫走。贪官那边,好生惩戒,莫让有机会贪赃枉法。”
小丫围着小屁转了两圈,“跟我在一起,你都变聪明了,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小屁咬了一口小丫的小鼻子,“多亏娘子调教的好。”却又为难道,“这笔银子,让很多人眼红。最恼人的势力就是黑龙山的山贼和侍剑山庄。我有个想法,让他们两败俱伤,咱们也不坐收渔利,让老百姓多得些实惠罢了。”
小丫亲了小屁一口,“如此甚好。说来与我听听。”
“黑龙山是肯定干不过侍剑山庄的,可让侍剑山庄灭了黑龙山,一来对侍剑山庄有利,省得有什么例外。二来灭了这帮山贼,也是造福一方百姓。”见小丫连连点头,小屁接着说道:“侍剑山庄内有两股力量,一派是庄主,一派是赵管家。若是让赵管家和庄主相斗,不管最后剩下谁,我也敢拼他一拼。”
小丫沉思道:“话虽如此,但这中间牵线搭桥的人物,非得有胆有识不可,一不小心,就会枉送性命。”小丫脸色一变,“莫非,你要做这牵线搭桥的人?”
“熟悉侍剑山庄,有不世轻功可以脱身,有盖世武功可以应敌。普天之下,可有比我更合适的?”小屁佯作轻松,真把自己说成以一敌万的盖世英雄了。
“你准备何日动身?”小丫幽幽地道。
“就这两天,不然,怕是村长要急得上吊了。”小屁收了先前的玩笑口吻,低着声音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