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狂少不好惹
3042100000002

第2章 愿随春风寄燕然

梨花小院,泠泠清影,窗外有晴天,轩上青丝解。

菱花铜镜前,容色清丽雍容的文静女子当窗理红妆。此女生得修眉如墨,鹤眼星眸,观之大气,细看雍容,稍嫌淡薄的两瓣梨唇勾勒得冰清漫理,花心蕴藉。

她就是碧螺山庄老庄主宋陗自幼收养的徒弟,江临舟。

临舟这年刚好二十岁整,自从懂事以后,她都是与日同升,子夜方寝。

今日山庄里有喜事,她就起得更早了。

“大师姐。起床啦!”天色还是灰蒙蒙的,晴岚啪啪地敲门在门口叫嚷。

临舟梳起一半柔顺黑发用缎带结缠,嘴角轻勾,打趣说:“原来是晴岚小丫头,这破天荒的倒是头一遭。”

门外晴岚撅嘴,嘟囔道:“这不是师傅大寿么,我可不敢偷懒。”

“是吗?”临舟披上外裳,转身取剑,说道:“前头该忙起来了,你来我这厮混,不就是偷懒么,嗯?”

收拾利索,她一身月白色的劲装,腰间系水红织锦银绣祥云腰带,袖口,领口,都是喜气的祥云,使得平素不喜花俏的临舟别有一番精神。

晴岚见门打开,一抬眼,愣愣张口,“大师姐好酷!”

临舟不理会她诡异的言词,轻捏她脸颊,“走吧,咱们去帮忙。”

碧螺山庄地广人厚,庄主宋陗又正值壮年,曾时随其父在江湖各地施恩救难,建庄以来广收弟子,扶贫助困,可谓是武林中的正义之庄,无论黑白二道,均让其三分,地位可想而知。

这日是宋陗的五十大寿,白道各派各家纷纷而至。

一大早,山庄朱门大开,身为少庄主的宋衍之自然守在门前待客,他是庄主的老来子,正年十八,生的剑眉星目,身长挺立,平日待人温和大方,今日更是笑容不断。

“宋小子!”一声加了内力的喝喊亮如洪钟,闻声而人到,一看却是个五短身材的白须小老头,他细瘦的手一伸拍到门前那人肩膀,挤眉弄眼笑道:“两年不见,又见俊俏了啊!”

宋衍之脸皮不厚,一下子红了脖子,忙笑道:“师伯见笑了,衍之……”

“嘿!”张道龄截断他的话头,教训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别磨叽磨叽的,说你俊你就俊,有什么不敢当!”

“师伯……”这人声音大得十里八村都听到了,宋衍之窘迫地正想说些什么的,抬头却看见临舟倚在门里的石墙上,俊脸一下红个彻底,唤道:“师……师姐。”

张道龄闻声望去,见是老神在在的临舟,当下像个孩子般不满大叫:“临舟丫头,见了本师伯也不喊了,你是不是不认我了?”

这个老小儿!

临舟被他一叫之下,只好哭笑不得地现身,说道:“师伯你言重了,临舟纵然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不认您啊。”

怎料老小儿当即嗷嗷地控诉起来,道:“你不止一百个胆,你不单不认我,你还打我!”

临舟张口结舌,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有一次比剑削了他的胡子,十分无奈道:“师伯,那是比剑。”

还是您自个要比的。

两年前,临舟行走江湖得了飘零剑的名号,剑法的精湛几乎超越宋陗,只差内力和阅历的不足。

张道龄很不服气,提剑就上来切磋,年年比剑,却年年连输,就剑法而言,他是占不到半点便宜,假如比内力拳法和腿功,临舟就无法媲比了,只是开头就说好得,只比剑法。

张道龄无话反驳,对宋衍之耍无赖道:“宋小子,师伯今年不送礼,让不让进?”

宋衍之巴不得他赶紧移驾,连忙道:“让进让进,师伯请。”

张道龄大摇大摆,精光细眼凑近临舟,神秘兮兮道:“师伯得了套新剑法,回头给你师傅贺完寿再收拾你。”

临舟笑笑,目送他离去。

宋衍之望着那含笑的人出神,直到有人送上了贺礼,慌慌收回视线,脸上的红仿佛怎也散不去。

临舟回头,暗叹待客真不是个好活计,同情道:“幸苦了,衍之。”

宋衍之心中一甜,低头回道:“嗯,师姐也是。”

临舟总喜欢看见他乖巧的模样,亦如许多年前,他不肯叫她大师姐,每提一次就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喊:“姐姐姐姐姐姐……”

直至今天,临舟不由地就感叹,原来衍之已经喊她师姐许多年了,真是流年似水,一转眼已经站在了这里,而师傅也白发斑斑,老了。

……

正午时分,庄内,前殿大堂。

宋陗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袍,纵使年纪不轻了,可高瘦身影依旧不改年少飞扬洒脱,只今周身彰显着年月留下的沧桑,目光沉淀而从容,已是悲喜不惊,看透世态人情。

他双手执起杯子,对在座的武林同盟敬酒:“各位武林同盟有心了,宋某不胜感激,在此,先干为敬!”语罢,仰头干尽。

“好!”主桌的老前辈符沧海端酒说道:“敬宋庄主一杯,祝宋庄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闻言,低下各路豪杰纷纷站起一同喝道:“敬宋庄主一杯,祝宋庄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几百声音洪亮非常,几乎特意加了内力,端是震耳欲聋。几百杯酒水,齐齐干入喉,豪情一时冲天。

宋陗目光灼灼,只言道:“今日各位得空前来,实乃宋某福分!”

低下一阵喧哗,“老庄主言重,您乃武林各士敬重的老前辈,今日是您的寿宴,理当不醉无归!”

“说得好!不醉无归!”手快之人,已又饮下一杯,以示决心。

宋陗大笑,亦高声回道:“喝的,宋某庄内藏酒无数,今日便是不醉无归吧。”

莆一说完,敬酒的人纷纷前来,气势当真难以招架,临舟坐在师傅的左位,心中忍不住为他担心,毕竟年纪是摆在那的,以为还是年轻时。

“老师弟,今日是你五十大寿!”张道龄干完一杯再倒一杯,举杯道:“师兄知道你什么都不缺,就不送你寿礼了,只送你一句话……”他贼眼瞟向临舟,却对右侧的宋衍之嘻嘻一笑:“师伯愿你早日抱得美人归,生一堆小孙子,教你爹折腾个不可开交,嘿嘿!”

宋衍之一听这么直白的话,少不了又是脸红赤耳的,端起酒杯低低应道:“谢谢师伯美言,衍之也敬您一杯。”

喝酒的时候,目光瞧了瞧那边的人,看见她依旧微笑不改,心里头不禁就像暖酒一般柔长。

临舟低眉,端起酒杯向师傅敬上,稳重道:“师傅,临舟祝您身体安康,心想事成。”

宋陗慈和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徒,骄傲之色尽显,在众人称羡声中呵呵笑道:“临舟有心了。”

那眼光,却透着几分亲昵之色,就像张道龄说的,只怕宋陗早就有主意了。

张道龄见这个样子,就推波助澜,说:“今日时机正好……老师弟,不如……”他说着手势一挥,作个绑红线状,嘿嘿问道:“如何?”

宋陗抚须看向临舟,又瞧瞧自个那脸红赤耳没出息的儿子,也笑道:“好是好,只是衍之的意思……”

宋衍之飞快地抬眼,然后又皮薄地垂下,嘴里故作平静地道:“衍之听父亲的,父亲做主就好。”

那模样,倒像个待嫁的女儿家,羞得紧,反观临舟就显得落落大方了。

宋陗赞赏地笑他:“看来我儿早已……呵呵呵。”不言而喻,不言而喻。

“那……临舟意下如何?”

听见是问到自己头上来,没有办法推脱,临舟暗地里叫苦,一面低头笑道:“师傅,这不是儿戏事,还是等我稍作考虑再说吧。”

别说自己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要嫁给衍之,就算有也不好一口就答应了。

宋陗理解地点点头,说:“应当的。”

临舟这孩子一直就是懂事上进,万事都不惊不燥,是山庄里这么多弟子中他最得意的一人。能入宋家族谱固然好,不能,那也是命数,强求不得。

张道龄以为临舟女儿心性,脸皮薄所以不作答。

宋衍之却不是这样想的,他只是在强作镇定,有些事心知肚明,自己虽然有个少庄主的虚名,但实际上连临舟他都比不上,而临舟却是独一无二的临舟,放眼江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风姿气度的临舟,这样的人,真得会下嫁给他吗……

很怀疑,也很忐忑。他喜欢大师姐是众所周知的事了,可是她却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

这件事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一桌上有人欢喜有人愁,只是人声闹闹的,哪里允许伤春悲秋的情绪上来,无非,只有强颜欢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