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狂少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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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走过去拿起那条紫绫,临舟笑着掠出了窗口。

阔然的一片晴天艳日,和春风袭来,异常烂漫。

手中的纱绫一路延伸,越过九曲石桥,绯桃依依,几支柳絮,一汪春水。

追随着踪迹而去,将绫带收到了尽头……

苍山郁翠,万木逢春。看见那人衣衫袅袅,临风立在崖上。

他的手中就是那条绫带的尽头,墨发飞扬之间,回眸一笑,百媚丛生。

临舟不由地也笑了,正想上前的时候,却惊见他跌身坠落悬崖,哪里还是刚刚的春华笑靥。

那一刻,她心中断了一根弦,突然绷出了血色,身体不待思量就跟着掠了出去。

快速收紧紫绫,临舟的身影也若扑火飞蛾落下悬崖。

董琹像一只展翅的大蝴蝶,他背向崖底,迎开了双手,被风打散的发乱了眸光,他看见她跳下来,看见她收紧绫带,看见她越来越近,看见她抓住了……

“抓紧!”

临舟冷着发白的脸,扣紧了他的腰。可是,下坠的速度依旧快得令人炫目。甚至看不清周围的事物,包括他的脸。

让人抓住了呢,董琹想着不禁又笑了,眼睛眯眯的,很是可掬。

他忽地就叹了气,然后不再放任身体下坠,一反手,扣紧临舟的腰,脚下在悬壁上借力是展开了轻功。

一路下来,游刃有余,况且已经落得差不多了,不过最后几丈的高度,他放任了坠落。

临舟做了垫背的,痛着忍了闷声,她抬头又气又茫然地瞪眼。

董琹慢条斯理地起身,整整衣袖,理理发鬓,理直气壮地说:“你既然要跟我下来,自然要吃些苦头的。”

临舟起身拍着草屑,苦着脸:“这是什么道理?”

董琹抬眼望她,“你想跟本座讲道理?”

愣了愣,临舟闭上嘴,不过最终想想又释然了,她到底不会怎么跟他生气。

见她一会一个模样的脸,董琹眼弯弯地笑了。

“你到这个地方来做什么?”

崖底下一目了然的,除了中间有条浅浅溪流,其余不是绿物就是石头。

他的想法,她真是不解。

“也不做什么,本座总在想,这断情崖究竟能不能摔死人。”他抬头望着崖上面,说着。

“怎么?”临舟又惊讶又皱眉,“你跳个崖只为试试能不能摔死人?”

疯子,这人真是不可理喻。

临舟皱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心里为什么那么生气。

“你何须担心,区区悬崖还奈何不了本座。”他无谓答她,而后又遗憾地说:“看来这崖奈何不了的人多着呢。”

轻抿的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听着,临舟也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了,“董教主武功了得,是临舟多事了。”

闻言,董琹侧首嗔她一眼,没好气地嘀咕,“江女侠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本座。”

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何须浪费口舌,徒增烦恼。

临舟愣了一下,复又说:“我都说了是我多事了,董教主还要临舟怎的?”

你一言我一句,倒是吵了起来。

“哼!”他轻哼一声,漠视了去,谁也说不准他怎么了。

“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临舟看着他轻扬的下巴,再次问。

她来这里可是有要事在身的,却生生被他搅和得不知哪儿去了。

“怎么,本座要做什么事还要向你禀报?”

董琹斜了斜狭长的水眸,而后仪态万千地走掉。

唇舌之争,临舟哪里比得过他,只有暗地瞪了眼举步跟去。

知道他的身影神出鬼没的,但霎时又不见了踪影还是令人感到烦躁。

直到看见青石上的人……你说,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仲春的溪水,说不上彻骨,可是还是寒凉。

坐在青石上的人,鞋袜没了,足尖探进水里,许是清凉得狠了,皱着眉又缩了回去。

他见着来人,说:“本座是来拜祖师的,怎了?”

“你的祖师?”临舟想了一下,“那不就是你师父的祖师……可你师父的祖师也是我的祖师。”

本来就是师承一脉的,祖师的灵位好端端摆在山庄,这又哪里来的祖师?

董琹听了她的话,掩唇嗤笑:“我师父的师父可没你们那么复杂,他们二人不过是山中的隐居者罢了,无师无门,平生也仅是收徒一人而已。”

临舟不由得皱了眉,“也就是说,她另投师门?”

当年长卿不但做下冤孽出走,更是判出师门了么?

“你想的都错了。”董琹阴下眸光“你可知道她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祖师是对神仙眷侣,本来隐居在这断情崖崖底,机缘巧合之下救下我师父,那时她已经是奄奄一息,祖师后来说,她武功尽废,筋脉具断。无疑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长卿的过往竟然有这么一段,临舟倍感唏嘘:“武功尽废,筋脉具断,确实是太残忍了。”

董琹冷眼哼笑:“你以为是谁,谁有资格赶她出庄,又有谁这么理直气壮地赶尽杀绝?”

“你这样说,难道还能是我师傅不成?”临舟冷凝了脸色,宋师公去得早,长夏姐妹可以说是宋陗一手教出的,除了他,董琹说的还能是谁。

“就是他怎么了。”董琹不屑地,什么名门正派,狗屁,“他为一己私仇,暗地追击我师父,而事发当日,却是满嘴仁义道德放了她离去。”

“不可能。”临舟摇头,她不相信师父会做出这么卑鄙的事情,“我师父的为人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啧,为人,我董琹也不是信口胡言的人。你要是不信,尽管去查。”

他坚决又怜悯地看着她,只怕到时知道了也是为难。

说来说去,又是一个情字,宝鹦是这样,柳随昜是这样,总是的。

听他这么说,临舟没有再接话,俗话说,见是何曾是是,闻非未必非非。许多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说得清的。

压下满腔情绪,董琹踢了踢水花,“喏,就这了。”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连留在尘世间的最后一堆粉末也相合相融,不分彼此,再缱绻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样的神仙眷侣,临舟望着蜿蜒而去的流水,一时出了神。

佛家总说的,人,生独来,死独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最是天高地阔任遨游,也最是寂寞多愁。

笑了,连天塌地裂也不曾眨眼,忧了,连一丝风吹草动也黯然落泪。

坚强脆弱又哪里能概括人之一物呢,而人生在世,又要怎样的奇迹才能寻到那携手天涯,江湖百年的他。

想着,心中有些惆怅与羡慕,临舟暗了眼神,她看董琹耍着溪水,忍不住说,“既然这条溪水承载了你师祖的骨沫,你怎么能这样对待?”

这样岂不是大不敬。

董琹无谓地又踢起一串水花,“那一堆粉末早就随水而逝,来这里也不过时缅怀罢了。你当他们要谁拜祭,要谁记得。这世上何须有人记得他们,除却彼此的惦记,也都不必要了。”

无尸无骨,难不成效仿红楼里那谁说的,取一瓢江水,喊天喊地地哭去。

得了他的回答,临舟一时无言。也是了,那样的一双眷侣,需要谁的惦记呢。

心中总是羡慕的,可是这世间就是多了去求不得,放不下。能如何呢。

“也罢。”临舟敛了心神,说:“我庄里的两名弟子,董教主已经见过了吧,这样的话……”

“又怎么?”董琹挑眉望她,“敢在镜漓山来去,就要艺高胆大,我即便是惩了他们也是应该的。”

碧落山庄就是憎恨这块地方,互不干扰也就算了,竟然屡屡试探。

“那两位师弟也只是在外境探探消息而已,绝无冒犯的意思。”

还不是因为近日灵教的教主几番易位,江湖上也得了些风声,说什么邪教内乱,元气大伤,正是围剿的好时机,有了计划就有行动,江湖上的诸位均是为碧螺山庄马首是瞻。

碧螺山庄身为武林正庄,自然不能作壁上观,正是因为这样才冒进了。

“也行,你听本座一件事。”

沉默了一会,董琹开口说,同时用眼角笑睨着她,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

“什么事?”临舟抿了抿唇,谨慎地看着他。

董琹未语先笑,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你待到它下了山再走吧。”

临舟随着他的手指望去,不正是高挂的太阳吗?

“这么简单?”

只要待到落日就好,董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临舟心里疑惑着,不动声色。

“就是这么简单。”他看着她说:“你还嫌太过简易了不成?”

“不是。”听他这么问话,临舟连忙否了,“那……我庄上的弟子……”

见她来来去去就惦记着这个,董琹哼了声说:“又不能杀又不能刮,留着作什么,卖你个人情又何妨。”

有些不情愿的,终究是妥了。

临舟默然,那就无话可说了。她静静立在一侧。

董琹眼尾瞥了她,不起波澜,又回到流水不息的水面上。

他怕水。水又寒又能溺死人,但是久了也就麻木了。何不就像惘然人间路,走得远了,习惯了,也就无谓寂寞哀伤……

可是有一日,假如发现身边有个人在的时候,心里会好受些,那又该如何是好。

留了不是不能,拔了剑才知,那叫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