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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被遗弃的使徒(三)

强行保持意志的灵魂,无奈难敌疲惫缓缓熟睡下去。直至受到清晨的日光从落地大窗的照射,短发少女才微微恢复意识,用力撑开干涩而不争气的眼皮。丽瞳迅速观察长发男子状态,却竟然发现夜半曾躺在身旁的恋人身影已消失不见!

莫名的恐惧突然进驻心田,坦然失色的灵魂立刻把视线游移到夜半曾昏迷的少年身上!只见长发男子站在柳村羽面前,仿佛悄然无声地冷静观察着渐渐苏醒的少年。

游冢为何完成任务后也没有立刻离去,反而滞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高可伶不禁再次往心底发问。仿佛察觉到男子怒气没有彻底熄灭,极度害怕稍稍的举动也会惊动深藏在体内的魔鬼,所以只敢半撑着身体,目光紧紧凝视着不远处的举动!

情形的柳村羽,昔日混血儿的美貌仿佛在一晚之间被掠夺殆尽。肤色如中毒般变得苍白如纸,黑白分明的眼睛布满了鲜红得可怕的血丝。虚弱的少年缓缓抬头望向高高在上凝视着自己的游冢,仇人的脸摄入眼底的一刻,温文尔雅的少年突然张开嘴巴,依旧亮丽的束贝含犀却随着身体变得凶恶如猛兽!担忧如焚的灵魂见状立刻绷紧了神经,欲上前阻止可怖的后果之际,寂静无声的男子二话不说便霍然举起了长剑!

“不——”迟疑的声音从桃唇嘶喊而出的瞬间,少年白皙的脖子前同时闪过一抹熟悉的光芒!只见激动的柳村羽绷紧了身躯,随着鲜血飞溅的一刻,无力反抗的灵魂立刻轰然倒下!

“羽——”惊慌失措的少女立刻下了床,狂奔到熟悉的朋友面前,宛如失去理智的疯子般直在摇晃着毫无意识的少年肩膀!

鲜红的血液与苍白的脸颊讽刺地成为对比色,让魂渐色褫的灵魂不得不面对惨绝人寰的现实!冰冷如霜的大手突然轻放在高可伶的肩膀上,纤瘦的身躯顿时感到这是一股无法承受的重量,眼穿心死的灵魂霍然拨开了不该属于自己的温柔。

宛如瞬间理解到现实的讽刺般,倔强的灵魂猛地站起来,抬不起来的脑袋却依旧紧紧抱着愤怒,苍白的桃唇突然冷笑一声,“为什么……为什么要赶尽杀绝……原来魔鬼还是魔鬼……你的冷血死性真的改不了!”

万念俱灰的瞬间,疯狂的灵魂踏出了逃避的脚步,霍然使出毕生最大的勇气,带着沉重的身躯用力远离腥冷得透骨酸心的房间——

落拓的旅程再次降临在高可伶的命运中,孤寂的影子越过一晚又一晚,一山又一山,宛如漫无目的,却不知不觉下意识地打探“玄冥村”的所在。

它是一条神秘而偏僻的村落,出生者凡为男性便必定要踏上武士生涯,凡为女性就必定要在家生儿育女。古老而封建的思想让村中女性从来只能被困在山头,所以生性多为孤僻保守;相反男性的武术一旦修炼达成熟阶段,便要到村外寻找武士职业,以助养育妻儿。

这个固执得让人反感的规矩乃由几百年前的水神玄冥立下,所以村内生活一直也是平淡无波。

历尽艰辛,几乎费尽身上余款才到达这条神秘村落,却只能在村外老人口中打探到其封闭思想,实在让高可伶有点失望。可惜倔强的斗志无法让少女废然而反,仿佛没有闻到老人劝阻般,好奇依旧让她欲闯入可能一去不能返回的村落。

踏出小屋的一刻,担忧的老婆婆仿佛看穿了少女的举动,再次劝谕道:“小丫头,难道你以为我在吓唬你吗?一旦进去,他们就会把你当成神赐予的新娘,那么你就必须如里面的女子那样度过没有自主的半生了!”

再闻熟悉的警惕,不安的心脏依旧怯怯地抖了一下。或许没有机会再遇,少女转身迎慈祥的老婆婆吐出最后的心愿:“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要进去干什么,只是好想知道……好想知道在这里出生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时而像只魔鬼,时而又像善良普通的人类,我的心……一直被揪住……如果这条真的是我人生之路,那么我也不会后悔……”

“小丫头,你会不会过于冲动了?”老婆婆终于明白了少女的目的,却依旧抱着善良得为陌生人操心的态度,“或许有些道理,无论怎么费神也塞不进耳朵。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人生的路很长,虽然我不清楚你们之间的问题,不过就这样走进火坑,也许你会后悔,后悔没有弄清楚他的一切。”

“他的一切?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话音未落,阻塞着脑海的烦恼霍然清理一空,迟钝的理智随即跟随回归!老人说得没错,她根本就没有完完全全地理解他,就凭着一时冲动丢弃了那个沉默的灵魂!他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不懂得说话,不懂得解释的人!

“但是……我要怎么知道……他根本就什么都不肯说……”滂湃的悲哀迅速汹涌而上,泪眼婆娑的高可伶含着哽咽,抱着痛苦无奈地蹲在地上。

老婆婆体贴地走上前,轻轻地摸着少女颤抖的背部,一阵宛如失去已久的温暖迅速入侵孤寂得寒冷的灵魂!老人缓缓坐在身旁的凳子上,看着可怜的孩子,不禁释放隐藏了多年的秘密,“其实……我曾经是那个鬼地方的长老。”

“长老?”高可伶一闻愕然抬头,只见老人苍老的脸颊已皱起烦恼的眉头。

老人讽刺地冷笑一声,“如果我不是长老的话,身为一个女人,也不可能脱离那个鬼地方。我的大半生都在那里度过,所以我应该可以帮你,如果那个孩子曾在里面居住过,我一定记得。”

短发少女一闻,立刻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兴奋的纤手用力擦干眼角的脆弱,待在老人身旁,吐出长发男子的一切……

虽然名字没有听过,但是从少女口中形容的性格以及外貌,一个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却宛如已深藏在脑海的影子迅速浮现,“难道……是他?”

高可伶紧张地抱住老婆婆的手臂,宛如作奸犯科的灵魂竟然害怕得肉跳心惊。

老人酝酿了一下情绪,摇了摇头,再道,“两年前,有一个没有名字的孩子回来过,亲手杀了一个武士。那时候有村民看到,也把他的相貌形容出来。后一代没有人知道他,但上一代的人,以及我也猜出了那个杀手是谁。他,就是十七年前,出生时腰背刻上魔鬼咒语的孩子。虽然范围很小,只要好好隐藏不会被发现,可惜他的父亲一向信奉神明,认为他是被神诅咒的孩子,于是将他交给了我们长老一族。我们的决定当然是将孩子处决,但是准备在水神面前焚烧的当晚,他的母亲把他抱走了,并离开了村落。村民一致认为孩子不可留,于是那个武士决定亲自将孩子及女人带回来给我们处置。但是过了好久都没有消息,我们都以为那个武士也为了逃避不再回来。却在三年后,武士带着那个女人回来了,可惜孩子却找不到。”

“那么你们怎样处置那个女人啊?”闻着闻着,少女也不禁张开惊骇的嘴巴,辛酸的悲哀迅速到喉咙!

“在水神面前焚烧了……”老人的神态逐渐失落,宛如惭愧着当年的残酷,“因为那天下了雨,所以骨灰很少,武士也收拾了那一点留置在家里。而在两年前,一个长着黑色长发,扎着马尾的陌生少年神秘地入侵了村落,在山头杀了那个武士,而可灵的骨灰也被偷走了。”

可灵?!高可伶先是惊讶地在心底高呼一声,迅速回神的理智在脑海翻滚,迟疑地洞悉游冢当初收留自己的原因。原来不是网开一面的善良,他们的相遇,或许就是可灵安排的缘分吧……

之后,两人也没有再作猜测,因为大家也心里有数。那个人,就是十七年前被遗弃的孩子——游冢。

一切也水落石出,他的冷傲,他的寂寞,他的沉默,以及他的渴望。可惜上帝宛如作了个玩笑般,迟疑地告诉少女真相。她遗弃了他,像神当初背叛他一样。这样的她,他还会为她浪费心神解释吗?

熟悉之后,从玄冥村回程只不过短短两天时间,可是那个不耐烦的魔鬼不知道现在身在何方。到达城市,赶到当初滞留的旅馆途中。一份月刊杂志的头条新闻竟然是富豪柳村家之死。虽然还没有查出真凶,但亲友欲将四位死者下葬前,四具尸体已被神秘火化,其案件毫无犯蛛丝马迹,让人摸不着头绪。

记得以前从游冢口中听闻,被傀儡虫进驻过的僵尸一定要火化,不然吸收七七四十九晚的月光精华之后,便会再度复活。依此来看,难道当时的柳村羽也已经变为僵尸?

迟疑地料到深处原因,笨拙的悔恨迅速泛滥在高可伶的心脏,激动的灵魂踉跄跋涉地回到旅馆,狼狈跑向熟悉的房间,猛然无礼地推开可能已是别人的木门——

落地玻璃前,一个长发飘荡的男子站在阳光之下,闻到声音缓缓转身,久违的俊脸再次摄入丽瞳,依旧唯美的嘴角迎少女欣然扬起会心笑容。

高可伶无法压抑此刻的激昂,霍然扑向牵肠挂肚的恋人怀里——

“对不起……”游冢轻轻搂住让自己昼思夜想的可人,突然吐出温柔清澈的声音,“那时候我还不懂怎么告诉你,其实高柳羽已经变成了僵尸……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地离开了,我答应你一定会尽力解释……”

高可伶轻轻推开矫健的胸膛,抬头凝视着宛如温柔许多的男子,“傻瓜,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不如你别再干这种危险而血腥的工作,我们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好吗?”

“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长发男子亲昵的薄唇轻轻地落在心灵相通的恋人额头,感受着仿佛遗失已久的温柔……

第二卷 欺骗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