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眉轻蔑地盯着丧家犬一样的孟逍遥:“慕容翀会受你魅惑,不过是因为你来自未来,懂得一些这个时代所没有的信息罢了。而现在,你懂的这些我全部都懂,一旦慕容翀对你的新奇感消失了,你说,他还会继续迷恋你么?何况,他对若眉的情谊,远非你所能比拟。觉悟吧,SW007!你若此刻死去,说不定慕容翀还会将你们那份短暂的爱情小心珍藏呢!”
“死?”孟逍遥喃喃地重复着,是啊,生若无欢,死,便不可惧!不如归去!
她凄然望向若眉:“我怕疼。”
若眉的眼色更加鄙夷了,她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精巧的瓷瓶:“看在你曾经让羽中快乐过的分上,我帮你一把。”若眉打开瓷瓶,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冲了出来。
孟逍遥皱了皱眉头。
“怎么,不敢?”若眉挑衅地盯着她。
孟逍遥闭上了眼睛,绝望地仰起头张开嘴巴。
孟逍遥把瓷瓶里的药水倒入了她的嘴里。
不过五秒,她七窍流血,浑身抽搐着死去了。
若眉冷冷地盯着她的尸身,将瓷瓶扔在她的身体上,又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将里面的药水倒在孟逍遥的手上,药水混合着血水,迅速将孟逍遥的尸体溶化成了一滩血水。
两分零八秒结束了,孟逍遥打了个寒噤,那种迷离恍惚的感觉倏然消失。死亡竟是如此容易的事情,而且可以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仿佛世间从未有过她孟逍遥这个人!
可是,她也是娘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何况,她的人生,是比别人更加叵测,更加艰难的。她能够活到今天,差不多是一个奇迹!
她怎么甘心让自己就这样轻易地结束在若眉的几句忽悠中?
就算安羽中会厌弃她,甚至杀死她,至少她还能死在爱人手上?怎么也强过这种不明不白的死法!
再说了,她之生死,干若眉屁事?一个如此热衷地劝说她用死亡离开安羽中的女人,她和安羽中之间的感情,绝对没有她说出来那么自信!
孟逍遥惶恐的心渐渐笃定下来。她撑住地面,慢慢地站了起来,挺直了腰杆,平视着若眉。
她曾经瘦弱,站在音嬅面前,总比她短了半截。但是如今,她已今非昔比,她站在若眉面前,目光平视出去,正好和若眉的视线接了个正着。虽无俯视对方的优势,却也没有了仰视对方的卑怯。
她目光清亮,坦然而淡定地注视着若眉。若眉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回避了一下。
孟逍遥笑了:“姐姐,我虽然不懂事,却也懂得‘人生至重,贵于千金’的道理。我娘生我不容易,我落地之时,娘亲耗费精血,含恨离世。外婆养我更不容易,十六年含辛茹苦,耗尽心血。还有诸葛伯伯,士为知己者死,拼却六扇门全军覆没,只为了让我能够活下来……我若是果真不负重望完成了任务,非但不吝一死,反而死得快意,因为我终于可以和我的亲人们团聚在九泉之下了。”
若眉冷哼了一声:“明明贪生怕死,何必编足那么多借口?”
“姐姐此言差矣!”孟逍遥义正言辞地反驳,“我是不曾在20世纪生活过,既没有经历过‘五四’浪潮,也没有走过二万五千里长征,也没有在最黑暗的十年内战中忍受过煎熬。但‘不怕苦,二不怕死’这个精神我还是能够领悟的。姐姐,我真的不是怕死,真的!我只是想,既然我生下来了,就要有意义。既然人固有一死,就要死的有价值。易安姐姐不是说过么,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人杰’、‘鬼雄’做不做无所谓,但自杀这种很孬种的事,”她吐了吐舌头,“做了是要令祖宗蒙羞的。”
“不见棺材不掉泪!”若眉一脸不耐烦,“孟逍遥,既然你那么想斗,我奉陪到底!”她一甩水袖,向门口走去。
“姐姐慢走。”孟逍遥笑吟吟地开口,“这是你的房间啊!该走的是我!”她捧起了自己的宝贝摄像机,越过若眉,走出了房间。
关上门,孟逍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双肩松懈下来,才觉得疲惫无比。这一仗打的,当真是殚精竭虑啊!
她不敢多逗留,拖着步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安羽中不在,雾明宫更是静悄悄。
她不敢多想,怕自己的眼泪又要涌出来,怕好不容易忍下来的懦弱又要卷土重来。
“公主!”推开房门,紫珞俏生生地立在房中央,“清妃娘娘请你过去一趟。”
孟逍遥苦笑,她要见的人不知去了哪儿,她回避的人却偏偏阴魂不散。
承安殿内,檀香袅袅。
大殿内寂寥得很,清妃娘娘独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书写着什么。
孟逍遥走到清妃娘娘跟前,低头看着她书写的内容,原来是一卷《金刚般若波罗蜜经》。清妃娘娘已经抄了几张,搁在旁边。孟逍遥拿起来看,那些蝇头小楷秀丽柔媚,排列端正,看上去赏心悦目。
她看着,清妃娘娘也不理她,只是顾自己抄写。
孟逍遥等了一会儿,知道自己不开口,清妃娘娘是不可能说话了。
“娘娘,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清妃娘娘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狼毫笔,抬眼注视着她:“今天是你爹的生日!”
孟逍遥点点头:“所以娘娘特地抄写经文保佑我爹吗?”
“是啊!”清妃娘娘怅然,“我既不能近身照顾他,也唯有做一点些微的小事罢了。”
孟逍遥咬了咬牙:“你真的想去吗?”
“你肯带我去?”清妃娘娘顿时双目放光,迫不及待地抓住孟逍遥的双手,“逍遥,你若愿意,我可以助你从此脱离冷宫,真正逍遥。”
孟逍遥摇了摇头:“我不走。”
“为什么?”清妃娘娘惊讶,“莫说冷宫岁月凄凄,就算是三千宠爱在一身,也是无趣。”
孟逍遥黯然:“我自有我的道理。”
清妃娘娘看了看她:“因为太子?”
孟逍遥苦笑:“你就别问了。”
“好,我不问就是。”清妃娘娘一副了然的神态,“情到深处无怨尤,我明白。”
孟逍遥又苦笑,若清妃娘娘知道自己所爱何人,不知还会不会如此淡定地说一句“我明白”了。
“那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清妃娘娘眼中闪烁着热切的光芒,那神情,简直像是一个即将出嫁的少女——嫁给自己的梦中情郎。
“我有个条件。”孟逍遥说道。
“你说。”
“清妃娘娘必须留在宫中。”孟逍遥一字一顿地说道。
清妃娘娘皱眉:“你什么意思?我若留下,又怎么去找他?”
孟逍遥笑了笑:“花清玥可以走,清妃娘娘必须留下。”
清妃娘娘不解地盯着孟逍遥:“我不懂。”
“娘娘啊!”孟逍遥叹气,“你必须留下自己的替身啊!万一你又要回来……”
“我不会回来。”清妃娘娘断然开口。
孟逍遥又叹气:“事情总得留下一点余地。”她有百分百的把握,她那个希刺克里夫的爹,是绝对、绝对不会容许她娘的情敌留在活死人墓中的。到时候,吃醋、受折磨的不是她那个死翘翘的娘,而是她那个中了情毒乃至混蛋的爹啊!呵,一想到她爹会把自己想象成娘亲的样子,忍受着第三者插足的痛苦,她就觉得又恐怖又可笑。
所以,清妃娘娘此去,只有一种可能——扫地出门!
因为,她爹甚至不能容忍清妃娘娘出现在活死人墓的方圆百里之内,以免清妃娘娘的气息会污染了她娘!
厚!
孟逍遥呼出一口气来,心中忽然泛起淡淡的羡慕。她就没有她娘的幸运呢!安羽中再爱她,也决不能爱到她爹爱娘的人分上!
“他若不接受我,我就死在他面前。”清妃娘娘似乎猜到孟逍遥在想什么,凄然说道。
孟逍遥怀抱双臂,谴责地盯着清妃娘娘:“娘娘若是这么想,恕我不能告知你爹住在哪儿。”
“不要!”清妃娘娘情急地叫了起来,“求求你,告诉我。”
“好,那请娘娘也答应我,如果被我爹拒绝,娘娘一定要回到宫中。”
清妃娘娘迟疑了一下,终于败在孟逍遥坚定的眼神下,委屈地点了点头。
孟逍遥放缓了口气:“娘娘可以仔细想一想,以我爹的脾气,如果你擅自违背了他的意愿,他会高兴吗?”
清妃娘娘打了个寒颤,摇了摇头。
“他非但不会高兴,他甚至会无比厌恶你。”
清妃娘娘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微微颤抖起来。
“但若真的是厌恶,至少他眼里还有你这个人,就怕他明明看见你,却不再记得你,不再记得你们之间的情谊,不再记得那些纯真的回忆,不再……”
清妃娘娘的眼里,漾起了泪花。
孟逍遥知道自己已经打动了清妃娘娘,她握住清肺娘娘的柔荑:“娘娘,所以,你一定要顺从我爹。即使被拒绝,也要保全自己的性命。活着,一切皆有可能。我爹或许这一次想不通,但不代表这一生也想不通,对吧?”
清妃娘娘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孟逍遥满意地笑了:“娘娘,我还有个要求。”
“什么?”清妃娘娘惊恐地问道,不知道孟逍遥又要提出什么令她为难的要求了。
“娘娘别怕。”孟逍遥拍了拍清妃娘娘的手背,“这个要求很简单,娘娘应该还记得雾明宫里的凌婕妤吧?”
“她?”清妃娘娘狐疑地望着孟逍遥,“你提她做什么?她也是一个可怜人,爱上自己不该爱的人,以至于误了自己可怜的一生。”
孟逍遥好奇地睁大眼睛:“娘娘知道她的事?”
清妃娘娘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爱上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和其他男人私通生下了孽种,被皇上处死,从此她就疯了。”清妃娘娘叹了口气,“情之一字,当真害人匪浅。”
孟逍遥被触动了情绪,喉头不自觉地发酸。
清妃娘娘看了看她,似笑非笑:“她和你应该没有利害冲突,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