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又是轻轻一笑:“所说你已经是我弟弟的妻子了,而且年份也不短,不过……”她故意沉吟了下来。
孟逍遥早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不知怎的,她的内心很想愉悦眼前的美人。于是,装出惶恐的神气,不安地瞅了瞅慕容嫣。
慕容嫣果然咯咯咯地娇笑起来,花枝乱颤。
“弟弟,你的妻子真的好有趣啊!姐姐好喜欢呢!”她抽回了手,挽住安羽中的胳膊,“姐姐不管你们成婚多久了,反正到了这儿,该办的婚宴还是要办的。”
安羽中一笑,既不认可,也不拒绝:“姐姐,乌尔敕呢?”
“乌尔敕?”慕容嫣纤眉一抬,“他很好啊!这段时间都帮助你姐姐处理朝政。”她又觑了安羽中一眼,“若不是他,你姐姐不知要出多少洋相呢!”
安羽中点了点头:“那我得好好谢谢他了。”
“你是该好好谢谢他!”慕容嫣嗔怪地瞟了瞟他。
孟逍遥发现,这慕容嫣似乎已习惯于向异性放电抛媚眼,即便眼前这个男人是她的弟弟。
“不若今夜让姐姐为你接风洗尘,顺便也请乌尔敕好不好?”她柔声曼语道来,让人觉得,拒绝她的美意,简直就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蛋!
安羽中应了一声。
“紫灵,你带着这位孟姑娘去休息。”慕容嫣吩咐道,侧头对安羽中笑道,“姐姐要好好和你说说话,问问你不辞而别的罪过!”
孟逍遥本想拒绝,但她初见慕容嫣,不好意思留下“缠绕”安羽中的恶名,只好怏怏不乐地随着宫女紫灵去了。她一步三回头,安羽中正好回过头来,冲着她安抚地一笑,好像在说:你看吧,让你待在绿洲,你不听?
她冲着安羽中吐了吐舌头,一转眼,发现慕容嫣也在看着她,漆黑眼瞳的瞳仁仿佛是一块冰晶,看不出任何内容。孟逍遥吓了一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扭过头来,慌忙跟上了紫灵。
耳中隐隐听得慕容嫣千娇百媚的声音:“弟弟,这姑娘美则美矣,性子似乎顽皮了一些,母仪天下,只怕还需要好好调教呢!不过,你放心,姐姐愿意承担这个重任。”后面又是一连串咯咯咯的银铃般的笑声。
孟逍遥忽然觉得这笑声有些腻味了,心下不免沮丧起来,第一眼就印象不好,以后的日子如何相处啊?早知道,她就听了安羽中的话,乖乖待在绿洲了。
当夜,慕容嫣在内堂为安羽中的归来设宴,她本待大肆举办一下的,但安羽中阻止了她的行为,何况匆匆设宴,的确仓促。慕容嫣想了想,只好作罢,改盛宴为家宴,在安羽中的提议下,特地邀请了乌尔敕。
不过,安羽中特别提醒慕容嫣:先不要告知乌尔敕,他回来的信息,说是要给乌尔敕一份惊喜。
慕容嫣虽然觉得古怪,却也同意了。
尽管是家宴,慕容嫣却丝毫也不肯马虎,在旁侍候的宫婢、太监就有二十多人,穿梭往来之中,却是鸦雀无声,训练相当有素,每一道菜更是极尽奢华,饶是孟逍遥见多识广,来到这北方,对于这些佳肴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慕容嫣、安羽中、孟逍遥落座后不久,才听见一阵狂放的笑声从外面传来,慕容嫣已经欢然起身:“乌尔敕来了。”
拉着安羽中一起到门口迎接。
孟逍遥自然也不得不跟上,心里嘀咕道:看来密诏果有其事,仅凭乌尔敕放诞无礼的笑声,就足以判断,他根本没有把慕容嫣放在心上了。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只是奇怪,乌尔敕明明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为何慕容嫣还是待乌尔敕如同上宾?难道她就一点不曾觉察到乌尔敕企图称帝之心么?
她思量间,乌尔敕大步跨入:“本王来迟了。”
人随声到,孟逍遥抬眼迅速一瞥,一个魁梧大汉站在眼前,一时间,竟觉得这一间本来宽敞的房间都窄小了起来。
乌尔敕进来之后,看也不看旁人,径直走向慕容嫣,一双大手搂住了慕容嫣柔弱的双肩,笑容满面地叫道:“干娘,几日不见,干娘越发年轻漂亮了。”
孟逍遥吃了一惊,乌尔敕这话哪里有半点身为儿子的尊敬,语气之中充满了狎昵,近乎调情了。
她从眼角向慕容嫣的侧面瞧去,发觉慕容嫣居然脸带娇羞,非但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感觉,居然还微有欣欣然。她知道北方的各个部落男女大防的确比较开通,但母子之间,难道也可以豪放到这样的地步吗?
正自狐疑,身边的安羽中忽然哼了一声,跨步向前,双指迅如疾风,点中了乌尔敕的穴道。
乌尔敕定在原地,怒目圆睁,瞧着安羽中。
“乌尔敕,还识得我么?”安羽中冷冷开口。
乌尔敕脸上的表情迅速变化,冷汗从他蜷曲的乌发中渗透了出来。
“弟弟,你做什么?”慕容嫣惊叫起来,“乌尔敕是客人,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他?”
慕容嫣一开口,乌尔敕渐渐镇定下来,沉声说道:“原来是皇上回来了。臣未曾远迎,皇上责备,也是对的。请皇上解开臣的穴道,让臣下跪迎接。”
慕容嫣跺了跺脚:“自己人,下什么跪?”
安羽中神色不动,从怀里取出那道密诏,递给慕容嫣:“我们拿他当自己人,人家未必拿我们当自己人。姐姐,你自己看。”
慕容嫣匆忙看了一遍,美目里充满了惊惶:“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宫暮光的密诏一拿出来,乌尔敕的脸色变化得越发惊人了,他喉咙口发出了呵呵的声音,显然想要大喝起来。
安羽中冷冷地盯着他,目色冰寒刺骨,竟将乌尔敕的声音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乌尔敕,你还有什么好说?”
“你暗箭伤人,我不服!”
安羽中冷冷一笑,并不上当:“乌尔敕,你只是来赴家宴的,为何居然带上自己训练最精良的一支侍卫队,重重包围如意夫人的寝宫?请问你又居心何在?”
乌尔敕眼见事情败落,再也顾不得许多,大吼一声:“大伙儿一起死了罢!”
他本来这么一喊之下,侍卫队必然急涌入内,到时候,就算他自己受制,但他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卫们缠住了安羽中,又要挟了慕容嫣,任凭安羽中武功高强,也不得不忌惮三分。那么,他至少也会扳回一些局面了。
但门外静悄悄,不要说一队,连一个鬼影子也没有出现。
他不甘心,又大喊了一声:“雷诺,沙威,你们都死了吗?”
没有回应,只有站在他面前的安羽中,冷冷地盯着他。
一时手足冰冷,脑内一片空白,汗如浆出。
“拿下!”安羽中大喝一声,两名侍卫从门外进来,向安羽中躬身行礼。
安羽中负手而立,目光睥睨中,一种藐视天下的天威毕露无遗。
乌尔敕双膝陡然软了下来,再也站立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
顷刻之间,一场叛乱平息得一干二净。
慕容嫣惊魂未定地在椅子上坐下,颤着声音问道:“弟弟,怎么会这样?乌尔敕,他……他一直都好好的,好好的……”她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美眸凝泪,声音哽咽。
安羽中抚了抚慕容嫣的手背,叹了口气:“人之贪欲,无法预测。怪我走得太草率,没有设想周到,差点害了你。”
慕容嫣呜呜地哭了起来,扑进安羽中的怀里。
安羽中展臂,轻轻搂住了她:“没事了,都过去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惊吓了。”
“可是……乌尔敕……他……他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啊!为什么要有杀戮,为什么要有争执?像一家人一样相处不好吗?不好吗?”
安羽中没有回答,目光透过慕容嫣的头发,不知道望向了什么地方。
许久,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曾经以为用强权征服,才不人道。如今看来,想要建立一个美好、人人平等、没有压迫、就像世外桃源般的国家,首先必须运用铁一般的手腕征服一切,消灭所有可能叛逆的因子,才能让我的子民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生活安宁而富足。”
孟逍遥微微一惊,一颗脑袋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安羽中内心的王者气概彻底苏醒,他再没有可能成为一个普通的男人,和她一起过普通的生活了。他只能是一个帝皇——一个雄踞东方,创建一方乐土的靺鞨王朝之超级霸主——千古一帝慕容翀。
一时间,心头不知是喜是悲,是自豪还是自怜。
“弟弟!”慕容嫣惊喜地抬起头,“弟弟,姐姐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姐姐终于等到凤凰展翅的时候了。”
“紫灵,斟酒!”她目不转睛地望着安羽中,口中却吩咐着宫女太监前来伺候。
“你看,菜肴都凉了。紫灵,端下去热一热。”她殷勤而兴奋地招呼着孟逍遥和安羽中,“弟弟,弟妹,来,咱们先喝酒。”她第一个端起酒杯,双手捧住平放胸口,“第一杯,祝弟弟早日建立雄图霸业。”
三人一饮而尽。
紫灵立时乖巧地为三人的酒杯里注满了酒液。
“第二杯,祝你们百年好合。”
安羽中和孟逍遥对视一笑,皆一饮而尽。
“第三杯,祝靺鞨王朝繁荣昌盛!”
慕容嫣打了个酒嗝,面泛桃花,显然已经不胜酒力,但是她还是一仰头,又喝了个底朝天。
“紫灵,倒酒!”她的舌头已经发麻,含糊地嚷道。
安羽中夺去了她手中的酒杯:“姐姐,够了。”
“够什么够?”慕容嫣眼睛一瞪,那一对眸子里水光潋滟,越发地娇媚无比,“姐姐心里高兴,高兴!哦,对了,现在可以把你的外甥叫来了吧?”她俯身向前,嘻嘻地笑着,“紫灵,去,把两个皇子叫来,叫他们来拜见舅舅,我们伟大的舅舅!干杯!”
她做了个干杯的手势,冷不防身子一软,倒向安羽中。
安羽中一把抱住了慕容嫣,慕容嫣已经闭上了秀目,两颊嫣红如火。
安羽中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什么。
“安公公,怎么了?”孟逍遥看着熟睡中的慕容嫣,不明白为什么安羽中的表情这么古怪。
“紫灵,你好好安顿皇妃,让她休息一下。”安羽中简短地命令着,“你们都下去吧!”
太监宫女齐声答应着,鱼贯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