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怎么了?”莫寒闻声而来,看见眼前的情景,不由大惊,“孙兄,怎么了?”
孙正抬起头来,满面泪痕:“杀了我!杀了我!”他突然向莫寒扑了过去,去拔莫寒悬在腰际的长剑。
莫寒哪里容他拔到,闪身避了开去。
孙正扑跌在地上,面门重重地撞击在地面,顿时鼻青脸肿、眼冒金星。
“你怎么了?”莫寒更惊,“发生了什么事?那些画有什么问题?”
“我是罪人!我罪大恶极!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孙正匍匐在地,磕头犹如捣蒜。
莫寒无奈,只好点中了孙正的睡穴。
他无奈地望着一地的画卷,画卷里面,都是一些古里古怪的动物,难道这些动物,竟含着令人崩溃的能量么?
他不敢多看,慌忙卷起画轴,带着孙正,直奔莫寒武馆。
只有娘娘,可以解释一切。
至于宫暮光醒来以后会如何,他可管不着了。
莫寒武馆虽然距离皇城不近,但莫寒何等速度,何况他此时心头又有数以万计的疑惑,亟待皇后娘娘予以解释。因此脚程比平常又快了许多。
他希望当他赶到武馆的时候,那个神秘莫测的娘娘可以令孙正正常一些。
当然,这一路上,他脑海中盘旋的最多的,却是对画卷的猜测。
但是,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再也没有想到,最没有可能的可能发生了——孟逍遥不在武馆。孟逍遥凭空消失了。
“皇后呢?”莫寒将一对双胞胎从那些柱子上拎了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吼道。
双胞胎也是一脸的气急败坏:“二哥,我们好不容易有了感应,你这样干扰我们,会遭天谴的!”
“皇后呢?那个女人呢?”莫寒暴跳如雷。
“二哥,请注意你的措辞!”双胞胎异口同声,振振有词,“对神仙不敬,会遭天谴!”
又是天谴!
啪啪啪啪!
莫寒拔剑、抽剑、抖剑、收剑、插剑!
系列动作华丽结束,双胞胎才后知后觉地捂着自己红肿的脸蛋,齐声大叫:“二哥,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人向莫寒同时扑了上去,一个抱住莫寒左臂,双腿勾住莫寒左腿;另一个抱住莫寒右臂,双腿勾住莫寒右腿,将莫寒死死地缠住了。
“放开!”莫寒大吼。
“不放!”双胞胎心意相通。
嘭!嘭!
莫寒双臂一振,双胞胎纷纷向外跌了开去,顿时跌得哇哇大叫。
“我最后问一遍,皇后呢?”
双胞胎对视一眼,张口回答:“神仙自然是去了神仙居住的地方,吾等凡人如何知晓?”
那么,孟逍遥是真的走了,不在武馆了?
莫寒只觉得眼前火花四溅,太阳穴突突直跳:“你们两个放了她?”
“二哥,你不要胡说八道!”双胞胎跳了起来,无比鄙视地睨了莫寒一眼,“神仙还需要我们凡人相助么?”两人不约而同向对方走去,快到一起时,同时伸出胳膊,挽住了对方,向后面的屋宇走了过去,显然两人都不打算搭理他们那个低级世俗无知的二哥了。
莫寒被他们两人的表现气得七窍生烟,正要过去揪住他们,手臂却被一个人拉住。他回头一看,是孙正。
孙正黯然摇了摇头:“她真的走了。她若是想走,就会有办法离开这儿。”他深深地苦笑,“莫兄,莫寒武馆虽然厉害,毕竟只是针对凡人。”
莫寒吃惊:“你是说,皇后真的是仙人?”
孙正转过头,望着远方的地平线,太阳在朝霞的迎接中,露出了红彤彤的面庞,霎时,万道金光射向地面,给宽广的前庭染上了一层胭脂红。
天亮了。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可是,人呢?
人还能拥有新的一天么?
孙正苦笑,那是绝了生念之后的笑容。
孟逍遥神通广大,到底只能绘出已经发生了的故事。但是没有发生的,或是正在发生的呢?
如果孟逍遥知道他还安排了什么,她还会原谅他么?
不会的,不会了。
一团光芒之中,孟逍遥的身影现了出来,她立于云霞之巅,却比云霞更加璀璨耀目。不仅如此,她的神情举止变化多端,一会儿含羞带怯,一会儿浅笑盈盈,一会儿佯嗔薄怒,一会儿撒娇惹怜……种种神情,种种体态,一一再现,仿佛眨眼睛,一生若白驹过隙,瞬间消失无踪。
孙正跪了下去:“对不起,娘娘!”
莫寒正要说话,忽然发现孙正的身体蜷缩了起来,他吃了一惊,慌忙扶住孙正:“孙兄!”
孙正的脸色变成了死灰,一缕殷红从他灰白的双唇之间溢了出来。
莫寒震惊地盯着孙正:“你……你怎么做这样的傻事?药呢?药在哪儿?”这一刻,他恨不得毙了自己,若不是自己刚才和双胞胎胡闹,孙正怎么会有机会服下毒药?
孙正惨笑:“没有……药!”
“没有药?银针也行。快,你说,要怎么救?”莫寒的手在孙正的腰际搜索。
“无……救!”孙正吐出两个字。
莫寒的手骤然停顿,愤怒而焦躁:“可是你是医生!你是医生怎么会救不了自己?”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孙正缓缓地说着,双眼慢慢闭上,离开了这个他爱过,痛过,拥有过,失去过,忘记过……的人生。
莫寒呆呆地抱着孙正,无法相信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顷刻间丧失在自己的手臂间,而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他撒手人寰。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陡然瞪着那些画卷,“到底那里画了什么?”盛怒之下,他抓住画卷,摧运掌力,画卷在他双掌间变成了一堆粉末。风起,粉末随风飞扬,犹如下了一场大雪,飘飘洒洒,无处觅踪迹。
莫寒抱起了孙正,走在这一纷纷扬扬的“大雪”之中,胸中压抑至极,悲愤莫名,只想找个人狠狠揍上一顿。
眼角一瞥,却见双胞胎鬼头鬼脑,隐伏在一根柱子后面。
“出来!”他大喝一声,声若洪钟。
双胞胎从柱子后面探出身子,相互间打着眼色,显然不知道要不要过去。
“过来!”莫寒舌战春雷。
双胞胎吓了一跳,抬眼望去,莫寒神色之间,犹如罩了一层严霜,两人不敢迟疑,慌忙向莫寒跑了过来。
“二哥,我们在神仙姐姐的屋子里,看到了这个。”
莫寒盯着双胞胎一起举起来的丝帕,上面写着四个字:“我原谅你!”
莫寒的身子又是一阵,虎目之中滚下泪来:“兄弟,你到底做了什么?逼得你自己活不下去。可是,你看,你错了,你又错了。你的娘娘什么都知道,并且始终都会原谅你!”
可惜,这一切孙正再也不会知道了。
当然,也许,他会知道!
“二哥,你看,他在笑耶!”
莫寒低头,没错,孙正死灰色的脸上,的确挂着一抹安详的笑容。
莫非,他真的也“看”到了丝帕上的四个字?
“二哥,这一下你相信真有神仙了吧?”双胞胎神情严肃。
“胡……说!”莫寒否定,但是底气却不够充足,那两个字的音量太小了。
双胞胎失望地盯了他一眼,又相互看了看:“走!通灵去!”
莫寒转过头,看见双胞胎各自选了根柱子,把脑袋贴了上去。
他想要大喝一声,但是,“胡闹”这两个字却无论如何也送不出口。
也许,也许……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孟逍遥那对深不可测的眼睛,不由苦笑:“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孟逍遥当然不是神!
但是孟逍遥是人形电脑!
孟逍遥没有腾云驾雾的能耐!
但是孟逍遥却懂武!
孟逍遥本来是不懂武功的,一来,她自己兴趣缺缺,抵制学习;二来,她体质偏弱,承受不了内力的冲击;三来,那时候,郎乐乐以为,燕几道和孟逍遥,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后者,使她可以逃避学武的种种苦楚。而保护她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燕几道的身上。
但是,一切都在变化!
当燕几道发现宫暮光用媚功对付孟逍遥时,他就下了决定,一定要让孟逍遥自己懂得武功,这样才能抵抗媚功,甚至反击。
燕几道将自己的内力强行渡给了孟逍遥,损耗了一半功力。
当时,燕几道以为,只要到了月圆之夜,他损耗的功力就可以补回来。
谁也没有想到,燕几道再也等不到这个月圆之夜。
什么是巧合?这就是巧合!
什么是天命?这就是天命!
阎王要你三更死,你活不到五更!
一切的一切凑合起来,只能说,燕几道的命数到了。
但孟逍遥只是得到了燕几道的内力,就像一个孩子突然拿到了最先进的武器,却不知道如何使用一样。孟逍遥空自有了内力,却无从发挥。
因为,燕几道来不及教会她方法,孟逍遥就走上了手术台。
幸好,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安羽中,而安羽中恰好就是燕几道唯一的徒弟!
燕几道在萨曼广场上救下安羽中后,两人在绿洲待了足够的时间,安羽中不仅养好了伤,还通晓了燕几道吸收自然能量的本事。
莫非,这就是我们经常挂在嘴边的——“无巧不成书”?
安羽中唤醒了孟逍遥后,发现孟逍遥体内蕴含了燕几道的内力,瞬间就明白了燕几道的用心,于是,在他和孟逍遥相处雾明宫的几天内,他把心法传给了孟逍遥。
孟逍遥就这样既偶然又必然地成为了继燕几道、安羽中之后的第三大高手!事实上,严格论起来,孟逍遥比起燕几道和安羽中是略高一筹!因为她的脑中,有一枚芯片!
正所谓一通百通,孟逍遥以前没有武功底子,那么存放在芯片中关于武学一方面的内容,自然也都是隐匿着的。可是,如今孟逍遥今非昔比,她不仅拥有了燕几道的一半功力,她还掌握了吸收自然界能量的渠道,如此一来,天下武学,于她而言,想要掌握,莫不手到擒来!
一个智慧超群、武功盖世的人,想要离开莫寒武馆,是不是轻而易举?是不是易如反掌?是不是就像双胞胎口中的神仙一样了呢?
莫寒前脚刚走,孟逍遥后脚就跟着起步!
她本来当然是用不着这么急色匆匆地赶着离开的!
说实话,莫寒武馆她个人还是比较喜欢的。她和安羽中约定见面的地点,就是莫寒武馆。她甚至还想和孙正见上一面,劝说孙正和他们一起离开皇宫,逍遥江湖,悬壶济世。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孟逍遥真的没想到,孙正会做得这么绝!
她收到安羽中遇难的信息时,她真的很愤怒。但是,她还是留下了那幅丝帕!
她相信,慈悲可以救赎一切!孙正,还有她和安羽中!
“金刚怒目,不如菩萨低眉!”
她相信《青蛇外传》中法海了悟到的,一定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