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顷刻就只剩下紫蝶、太监和那个死去的太子。
前后不过半炷香时间。
“五哥,七哥!”暮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太监忽然将那个死太子拎了起来,紫蝶开口:“老九,我在这儿。”赫然正是残阳的声音。
暮光出现在门口,正要进来,一不明飞物扑面而来。他本能地一掌劈去,噗的一声,那东西随着他的掌力落在房中。
“殿下。”太监长长的一声惊呼应声而起。
暮光一惊,定睛望去,倒在地上的可不就是他在殿前有过一面之交的太子殿下。他反应也算迅速,回身便走。
“想走?”太监阴恻恻喊道,“你不顾你的五哥和七哥了?”
暮光的身形一缓,只这么迟疑了一下,肩膀已被一只铁爪扣住。他吃痛回头,却是那太监手中挥出的铁钩子,他大喝一声,握剑在手,向系着铁钩的绳子一剑劈去。太监又是阴恻恻一声长笑,右臂一伸,五指成爪,靠着床沿站立的紫蝶顿时被吸了过来。在紫蝶的惊呼声中,他发力一推,紫蝶扑向暮光。一扬手,紫蝶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奔向暮光剑尖。若是暮光这一剑继续劈下,剑尖势必将紫蝶的喉咙穿透。暮光眸子一暗,长剑倒转,剑柄撞向紫蝶,想要将紫蝶撞开去。但是剑柄未及紫蝶的身体,变故即起。空中的紫蝶身子忽然一斜,歪向暮光受伤的肩膀。
紫蝶又是一声惊叫,双手竟按在那只铁钩上,铁钩被紫蝶身体的重量压得直向暮光琵琶骨里穿了进去。
暮光大叫,痛得冷汗迸出。
“受死吧!”太监冷冷地说着,用力一拉,将暮光从地上直拖了过来。
暮光左手功力尽废,半边身体麻痹,伤处更是痛彻心扉,眼看太监那紫黑色的手掌向他的喉咙抓了过来。他陡然大吼一声,手中长剑逆转,剑尖穿透太监喉咙。太监的眼珠子几乎爆出,满脸都是不相信的神色。
暮光喘着气,正想拔剑,后心蓦然一痛,他低头,一截雪亮的剑尖自后面穿过前胸。他眼前一阵飘黑,一张俏皮的脸蛋自那黑雾中显现出来。
“兄弟。”他拼着全力喊了出来,声音里是满满的不甘心,和浓浓的牵挂。
孟逍遥却正在骂他,不仅骂他,更骂他的祖宗十八代。
“混蛋暮光,说什么六扇门安全。我呸,癞蛤蟆,臭蛤蟆,全家都是井底的蛤蟆!”
他一边喃喃地骂着,一边却渐渐皱紧了眉头。
“六扇门内讧,不知道这只癞蛤蟆站的是哪一边?要是他站他师傅这一边,岂不是?”他霍然起立,很快又懒洋洋地坐了下去,“我把六扇门都给烧了,这只癞蛤蟆只怕也饶不了我了。”
他想起纵火行凶那一幕,忽然又觉得无比得意,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
不过,纵火者是他,行凶者却另有其人。
孟逍遥有特异功能。
这一特点,是孟逍遥三岁那年,孟逍遥的外婆经过无数次实践验证之后,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了的。他的外婆甚至将孟逍遥这一特异功能推断计算到秒。孟逍遥预测未来的时间,是两分零八秒,超过这个时间,孟逍遥就感知不到了。当然最重要的是,孟逍遥所预测的未来,只和他个人有关。
孟逍遥就是在那关键的两分零八秒,预测到一群锦衣卫突然包围了六扇门,领头的两个压着做过他模特的余晖走向诸葛璟。
“你们要做什么?”诸葛璟沉声问道。
“做什么?”领头的锦衣卫冷哼,“诸葛璟,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指使你徒弟刺杀太子。如今其余几个已经押往皇宫,听凭陛下审判。你这个徒弟,半路想逃回报信。哼哼,诸葛璟,罪证确凿,你还不束手就擒?”
“余晖,他说的可是事实?”
“师傅,他不是锦衣卫,他是冒牌货。他是……”
“是什么”来不及说了,因为领头的锦衣卫抽刀向余晖脖颈斩落。
诸葛璟出手了,诸葛璟的手刚刚托住锦衣卫的手臂,他的胸口就多了一把匕首,匕首的把子握在余晖的掌中间。余晖一个倒纵翻了出去。
“为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回答的是锦衣卫,“六扇门自身不保,难道还不允许你的徒弟另择明主?”
锦衣卫头子抽刀,但是那刀竟是长在诸葛璟的指间一般,纹丝不动。
“你想要就直说啊!”锦衣卫头子居然也不恼,撤到翻身倒跃。他一离开,余晖的手挥下,箭如雨势,向诸葛璟呼啸而去。
孟逍遥就是在那个时候决定纵火,然后趁乱逃走。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想过要给诸葛璟提个醒什么的。
因为,一来,这事纯粹是诸葛璟咎由自取、养虎为患。
那么大一白眼狼养在眼皮子底下,硬是没能发觉,这种老糊涂活着,也是害人害己。
二来,诸葛璟未必肯信他的话,万一他报信不成反受牵累,那才是他自掘坟墓呢!
孟逍遥当机立断,在柴房、厨房等易燃房子内外布置了一些他孟逍遥独有的物品——炸药。孟逍遥会拥有这些东西,当然和他那个来自未来世界的外婆是分不开的。他的外婆自从外公挂了后,把全副心思都用在孟逍遥身上,只要是能够让孟逍遥保命、逃命的,他的外婆殚精竭虑加以回忆并研制成功。
炸药就是其中一种。
为了方便孟逍遥携带,他的外婆又经过反复改进,这才将炸药研制得犹如馒头大小,而且外形还恰如馒头一般——黑色的馒头。
孟逍遥布置完毕后,把自己打扮成六扇门里一个叫翠花的丫鬟,裹着翠绿色细花纹头巾,拎着竹编篮子,和管家打了个招呼,施施然出去了。他沿着一直朝前,拐入一条小胡同,绕了个圈子后,来到六扇门院子墙外,那里恰好有一棵参天大树。他像只猴子似的,敏捷地爬到茂密的树叶丛中。他刚隐藏好,锦衣卫就包围了六扇门。
管家报告了诸葛璟,诸葛璟走了出来,站在正厅门前。
一段熟悉的对话,一个预料中的结尾,等所有的锦衣卫都进了院子后,孟逍遥把篮子里的“馒头”扔了出去。
“馒头”还没有落地,他已经攀着一根树枝像荡秋千一样荡到了小胡同的墙外,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他的身后,火光冲天,六扇门,从此变成了一堆瓦砾。
孟逍遥现在觉得特别无聊。
想要画画,不是每一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碰得到那么好的模特。
可能是受了第一个模特的影响,孟逍遥对模特很挑剔。
五官可以长得不出色 ,但组合绝对不能不和谐,至少必须是搭配起来看着赏心悦目的。
个子可以不高挑,但身材各部分比例绝对不能搭配不匀称,即便不是黄金比例,也不能相去甚远。
总而言之,就是一个“顺眼”。
暮光这种男人,就很顺孟逍遥的眼,可惜呀……
孟逍遥纠结了,要不要回去找暮光呢?
去吧,这实在有违他的原则,他孟逍遥什么时候肯为了他外婆以外的人浪费全身细胞了呢?
不去吧,过了这个村,没了那个店,他还真不知道到哪里再去找那么合适的模特!
孟逍遥思虑再三,终于咬牙拍板:为了艺术,牺牲了。
孟逍遥站起身来,拍了拍臀上的灰尘。
不一会儿,孟逍遥拎着一篮子菜回到了六扇门。
“额滴神哟,这是咋回事捏?额滴神侯老爷捏?额的管家爷爷捏?额滴房子捏?”孟逍遥扯着嗓门,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高声呼叫,“各位过路的看风景的看热闹的爷爷奶奶大叔大伯阿姨姐姐,麻烦谁告诉额,这里到底发生了啥事儿?”
有人一把提起了孟逍遥的衣领。
“干啥子?干啥子?”孟逍遥竭力挣扎着。
“干啥子?”提着他的人一脸横肉,“这里是钦犯葬身地,闲人莫入懂不懂?”
“啥?”孟逍遥飞腿踹了那人一脚,那人惨叫一声,松手,孟逍遥踉跄了几步,站稳了。
“敢拎你姑奶奶的领子,也不打听打听额是谁?”他刚才一脚正踹在那人的命根子上,所用力度之猛,估计没有一个月怕是恢复不了。
“你是谁?”一个声音懒洋洋地在孟逍遥耳畔响起,丝质般的嗓音,如水般的张力,以及骚到了骨子里的暗昧,只凭这“三个字”演绎得完美之至,仿佛是天下最擅长调情的人,在孟逍遥耳边低喃。
孟逍遥脸红了。
生平第一次,他因为男人而脸红。
他仰起头,阳光透过树梢,漏下斑斑驳驳的日影,那日影也落在他的脸上,他下意识眯缝着眼睛,睫毛交接,幻化出五彩光芒。光芒的尽头,一名红衣男子斜倚在一顶敞篷软轿上,正漫不经意地向他望来。他不像时下男子,绾发修额,他一任黑丝绒般的长发披泄了肩头。开阔的额头在黑发之间显露出来,愈发显得玉一样皎洁。长眉似剑,斜斜地插入鬓角。最夺人眼目的却是那一对狭长的凤眼,孤高傲世,魅惑天下。
孟逍遥看呆了。
他已经不必再去细细研究男子那圆润的脸蛋,那秀挺的鼻梁,那弧度唯美的嘴唇,他已经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Flower man !”
传说中的极品美男问世了。
男人扬起了那好看的眉弓:“你说什么?”
“我说,”孟逍遥结结巴巴地不好意思地问道,“帅哥,你是穿越来的吗?你在韩国整过容吗?”
男人笑了,挥了挥手:“这个人,我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