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正卿的办公室有专用电梯,没有智能卡和密码是不能进入的,秘书将宁采薇接到自己的办公室,抱歉的说:“总经理他暂时不在。”
宁采薇说:“是吗?”已经快步到了严正卿办公室前,不顾秘书的阻拦,一把推开了门。
他正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窗帘华丽厚重,将他的挺拔坚实的身形与现实远远的隔开,他似乎站在一个远古时代,与她那样遥远。
他明明在,却让她空等,完全不考虑她为此心急如焚,更让她无法释怀的是,那个罗慧连续一个月给他送东西,他居然没有阻止。
她的目光将他的办公室随意一扫,她那只戒指早就送上来了,精美的包装礼盒还完好的放在他的办公桌上。她马上想到那只盛着美食的饭盒,怒气一下子就起来了,抢过去就去抓那只包装盒。严正卿想是早就预料到她会做什么,动作更快,急跨一步一把按住她伸出去的手。她看抢不过来,伸脚向他腿上一踢,趁着他躲避的间隙,另一个手飞快的抢过包装盒就要往窗外扔。到底还是严正卿技高一筹,对着她的手肘一敲,手里的包装盒飞了出去,她不服气的追过去,还是没拼过对方人高腿长的优势,严正卿又一次将盒子抢到了手。
秘书听到响声,好奇的敲敲门,严正卿说道:“不许进来!”宁采薇瞅准了空子扑到他的手臂上,使尽了力气要将盒子抢回来。
严正卿没料到宁采薇竟会那么认真,使那样大的力气掰他的手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恨不得把他的手指都掰断了。
严正卿眉头皱起:“松手。”
“就不松!”
“这是我的东西!”
“原本是的,现在我不想给你了!拿它有什么用?不能吃不能喝,不好看不名贵,你一发话,自然有人能送你一卡车,你拿它有什么用?你等着你的罗慧美人给你送更好的吧!”
严正卿诧异了一下,突然松手不和宁采薇抢了,看她抢到盒子又要往窗外扔,他急忙把几层窗户一起拉上了。宁采薇气的满脸通红,他倒是反身靠在窗台上看着她笑,笑的连肩膀都在颤动了。
“你笑什么,很好笑吗?看我像个傻瓜一样等着你,觉得开心是不是?”
“非常开心。”
“原来你有这嗜好,看着人家为你傻傻的等,我说怎么罗慧连续一个月给你送东西呢,哈,原来你喜欢,她投你所好!”
严正卿不悦,“我们两个的问题,不要扯到第三个人身上。她是每天都送东西来不错,但我从来没看过。是秘书全权处理的。再说,她送了不止一个月呢,你没去西安的时候她就天天来了。”
宁采薇更加生气,“你居然允许她给你送那么久的东西!”
严正卿说:“她根本不是问题,根本不用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你以为她送东西我就动心了?一个我不爱的女人,就算再怎么千方百计挖空心思的讨好我,我也不会动心,只会让我厌烦。可是你不一样,只要你肯让我为你做事情,只要我有机会为你做事情,我就会开心。就算你什么都不为我做都无所谓,我还是愿意为你牵肠挂肚为你肝脑涂地,所以我才说,你在下面等我,我非常开心。”
这一次,宁采薇没有开口反驳回去。她一时口干舌燥,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男人的爱情,她并未深究过,只是一厢情愿的认为男女之间的爱情是一样的,现在才发现区别是那样大。
女人会被一个一直关怀自己的男人感动,进而爱上他,而男人如果不爱女人,她做的再多他也不会改变心意。男人的一整颗心全都扑在他爱的那个女人身上,圣徒一般为她献身也甘之如饴,这样浓烈深刻的爱,别的女人想分走一点点,门都没有!
所谓的飞蛾扑火,这便是其中壮烈的一种。
严正卿说,“之前之所以不见你,是我太生气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临走的时候我是怎么嘱咐你的?”
说着说着,火气又上来,语气也加重了。宁采薇老老实实的认错,“对不起,阿正,我错了。我不该不跟你商量就去的。可我要是跟你商量了,你肯定就不让我去了。”
“所以你就背着我偷偷的去?”严正卿的声调不由得又提高了。
宁采薇缩了一下肩膀,硬着头皮解释:“我以为容天成不会告诉你的。”顿了一会见严正卿没太大的反应,又大着胆子说:“其实,这次如果不是他告诉你,你也不会知道的。我们已经计划好一切了,我会在你回城的前一天赶回来的。”
她还敢说!严正卿一气之下,又懒的和她说话了。
宁采薇小狗一样围着他转,他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到底心里一软,眼里不由自主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来。宁采薇忙不迭的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我保证,有了事情,我一定会先和你商量的,你同意了我再做。”
严正卿褪下她的手,宁采薇又粘上来,不依不饶的哀求:“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好吗?我错了,我以后一定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别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惹祸了。”
反反复复一直道歉了许久,严正卿终于正色说,“宁采薇,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哪里错了?在你的世界里,我并不是主角,你设计的生活,只为你自己,并没有为我考虑。我并不是要把你绑在我身边,不许你离开我的视线。只要你开心,我就愿意看着你有你的天地。可是未来毕竟是我们两个人的,我希望你有重大决定的时候起码和我商量一下,你说呢?”
她一下子焦急起来,“不是的不是的,我想过告诉你。可我怕你不让我去。你如果说个‘不’字,我肯定就不去了。我不想看到你失望。可我以后一定会遗憾的。我也不想为难自己,只好选这个法子。我是确认了自己会安全才去的。我有防身用具,我也有脑子,我在去之前受过专门的防洗脑培训。我真的是做好安全措施才去的,而且我还有伴。”
他低下头审视她,她语塞,顿了一下又说:“我其实并不是那种为了工作可以奋不顾身的人。但是我尊重它,这样的事情,我遇不到就算了,但是如果我要面对,我会尽力把它做到最好。”
她低下头,双手环上他的腰,脸轻轻帖子他的胸口,猫一样偎依着说:“阿正,你知道我为什么可以坚持下去吗?因为你,就算里面有多少人给我洗脑,多少人旁敲侧击或者是暗示煽动,我再紧张到最后也可以步步为营应付自如,内心里毫不动摇,因为我知道身后还有你。我知道你永远不会走开,在等着我回去。全世界我有你就足够了。我在里面每认真的做一件事,每小心翼翼的说一句话,一点点一丝不苟的工作,全是因为我想尽快回来。我每天都在想你。”
宁采薇一向是个率真的人。她说出的话全是肺腑之言。也许在她自己看来并不算白白,可是严正卿听来却比什么誓言都好听,比她一叠声的道歉更让他受用。
严正卿终于开了金口:“这次的事情,就算了。下不为例。”又说:“本来你们总编只打算在报纸上报道一下的,我觉得发现了有毒植物,不如将它连根拔起,以防后患。所以和你们总编商量过后,又联系了当地的朋友,才有了那次的抓捕行动。你有没有吓到?”
宁采薇恍然大悟,“我说呢。以前的计划不是这样安排的,原本是打算我和曹新华逃跑的,我那时还担心呢,想曹新华和我被分开了,我是不是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再说。没想到你们动作那么快,就把我们抓住了。”
严正卿微笑,她说他们动作快,他却只嫌慢。那天他不顾一切的赶回来,连生气的时间也没有,只怕迟一秒她已经遭受不测,在飞机上就构思出整个计划。接下来的几天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一闭上眼睛就害怕她会出事情。他高价租了所住的房子的对面,只为她从窗口晃过时能够看她一眼。后来他实在忍不住,想近距离的看她一眼,想和她说话,这才有了那次问路事件。
严正卿开口:“说到曹新华,薇薇,有一点对不住了。这次的英雄谱上不能写你的名字了。”
宁采薇诧异,从他怀里出来了:“难道怕有人打击报复?那曹新华怎么办?”
严正卿说:“他既然连带接受属于你的荣誉,自然也要接受荣誉后面的东西。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报社也会尽量保护他。他只要躲过一段安全期就好了。我们也只是防范而已,并不一定真的有人会报复他。”
宁采薇恍然大悟:“原来你这么怕我出事啊!”
他一向是个深藏不漏的人,她本以为这一次他会否认,没想到严正卿笑:“是啊,我怕。你出一点事我都受不了的。我早就说了,为了你,我可以和全世界为敌。我不能让你有一点危险,就算只是可能有危险也不行。”
宁采薇嘻嘻笑着,严正卿说:“你是不是该把盒子还给我了?”
“什么盒子?我不是说不给你了吗?”宁采薇耍赖。盒子并不结实,在刚才的争抢中被揉的变形破损了,严正卿谴责的看着宁采薇,好像她弄坏的是多名贵的东西。
宁采薇讪笑:“呃,坏了。我下次送你一个好的。好在戒指应该没问题。”
打开一看,哪里还有什么戒指!
宁采薇急了,低头迅速找。
应该是在刚才的争抢中掉在地上了吧!
她的心血,她的勇气,她的将来!
宁采薇蹲在地上,欲哭无泪。
她真是太太太,太倒霉了!
“要死,那可是我求婚的戒指!”她边找边忍不住的咒骂。严正卿在她身后忍不住的大笑起来,宁采薇直起身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脸红了,不自在起来,马上又蛮横起来。
“你笑什么!我说求婚戒指你没听到啊!现在好了,戒指没了,婚我不求了!”
严正卿忍着笑说:“你有时候叫我无话可说。你把一个男人可以干的事情全抢了。”宁采薇还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什么叫抢男人的事情,男女平等的好不好?现在戒指没有了,我以后再也不跟你求婚了。”
“戒指没有丢。”
“……”
“戒指没有丢,在我这里。”严正卿又对着石化的目瞪口呆的宁采薇说了一遍,起身开了保险箱,打开夹层,拿出一个古朴的锦盒,锦盒里盛放的赫然就是她送他的戒指。
严正卿笑着说:“宁采薇,你现在可以给我戴戒指了。”
冰凉的指环捏在她半透明的指尖,她受了蛊惑一般,慢慢的,将戒指戴到他的手指,哪一刻,整个天地都是静的,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他灼热的呼吸,他温煦的眼神,他宽阔温暖的胸怀,让她知道了尘埃落定四个字的真实含义。世界若是旋风,那他就将她带到了风暴的中心,任凭外界如何动荡狂暴,她亦无需害怕,因为他给她的世界是风平浪静的。
他微笑说:“戒指戴上了,你可是不能反悔了。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你不能抛下我不管了。”
不知道怎么,她的眼泪就落下了。他的怀抱那样坚硬,牢牢的箍着她,她忘乎所以,此生只想做一泓温润的水,将那坚硬一点点的软化,让他过的幸福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