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着自己,可我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直跳着。满脑子都是车祸现场的景象,压扁的私家车,倒翻的货车,流血的人们,即将绿灯,客车冲过来的那一幕。
想到这,我哆嗦了下,不寒而栗。
红绿灯前,尤其是快要绿灯了,司机早就准备着起步,而我突然出现,要不是司机反映快,我可能就被撞了。
救下了女孩,帮助了那个年轻妈妈的喜悦过后,坐下来,静下来后,我这是开始后怕起来了。
我要面对的是个撞了人、把尸体藏起来的人,不说特别恶,但也不是好人,我夺方向盘的那刻,司机要是起了歹念……
要是我拦下车,车上没人理会我,要是迟了,那女孩……
最终我还不知道女孩被抢救回来了没。
这些念头一下子涌上了心头,头开始疼了起来。
想吐。
“你没事吧?快喝些水。”
耳边有人提醒,我注意到了柠檬水,一口灌下去,冰冷冰冷的,压下了欲吐的恶心感,舒服了些。
然而,我环顾周围,四周根本没人注意到我,我的身旁也没有人,那刚刚是谁在我耳边说话?
我抓住了墨镜,犹豫了下,拉低了下来。
我的对面,一个男人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很随意的样子。
风铃响起,店门又开,男人的目光投到了门口处。
门口进来两人,一男一女,男的很普通,女的穿着修身的短旗袍,长发披肩,红唇细眉,很有民国复古的感觉。
我对面的男人一直注视着旗袍小姐进来。
那旗袍小姐直接走到了九号桌,入了座。服务员对她不闻不问,带着刚进门的先生从我这桌经过,去了后方。
我把墨镜戴正了,透过镜面,我对面也好,九号桌也好,都是空的。
那么,这两位肤色像打多了粉的二郎腿哥跟旗袍小姐是什么,就明白了。
出车祸前,我的这双眼要想能长时间见鬼就需要镜子,不然,只能见鬼几秒。
出了车祸后,当场就见到了鬼妈妈,现在又是这两位,我这红眼病的出现越来越值得深思了。也或许,我这是离死亡越来越近了?
自嘲一笑,请服务员再上了一杯柠檬水,坐看店里客来客往,等待着可能带来机遇的人出现。
店里的生意很好,不是饭点,来店的客人还是络绎不绝。
芙蓉园在我们这一带有些名气,古色古香的一个茶餐厅,木制的桌椅很有年代感,头顶的木制花灯很美,能隔出独立空间的可移动屏风画屏,据说出自名家之手。
我来过几次,茶点不错,就是现在胃口不好,没什么食欲,换做平时,我能点一桌的点心小吃。
进门的客人很多,有人上了楼,有人从我身边经过,九号桌一直空着。
也有客人经过说就坐九号桌吧,服务员说已经有人预定了,请他去了别的桌。
是高大师预定了吗?他还会来的吧,又过去了十分钟,我越等越焦虑,就怕已经错过了。
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九号桌上,发现九号桌跟别桌不同。
其他桌,跟我我面前这个杯子里一样,插的是红艳艳的玫瑰,九号桌上的是一朵小白菊。
孤零零的一朵小白菊,透着小清新的文艺感。
“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呢。”
被墨镜挡着,我看不到鬼,却能听见鬼的话,对面的男鬼犯起了花痴,喋喋不休地将旗袍小姐从头发到脚上的绣花鞋,从头到脚赞美了一遍,很呱噪,我又开始想吐了。
干呕了一声,那男鬼听到了,说:“你这是中暑了吧,天热的慌,做活人就是辛苦,快多喝点水。”
“啧啧啧啧,看你这可怜样,被老公打了?现代的年轻人不行啊,越来越暴躁了。有孩子没?没有就尽早分了吧,有了,就更应该分了,连女人都打,指不定孩子也会打,会欺负妇幼的男人要不得,会做孽的。”
我可以肯定这是一个唠叨鬼,头又开始疼了,阵阵耳鸣,太阳穴这里一抽一抽的,很难受。
“这边请,要点什么?”
“龙井,谢谢。”
隔桌响起了磁性的男声,这声音比唠叨鬼的好听多了,对我来说如同天籁之音!
九号桌,一位身穿民国长衫的先生入了座。
张伯伯说,这位高大师很独特,我见到了就能认出来,我问怎么个独特法,他说穿着跟时下人不同,或是民国装,要么唐装,很念旧的一个人。
这明显说的就是面前这位先生了。
一袭丝绸质感的青衫,他穿得很贵气,剑眉微挑,薄唇勾起,看上去像是微微笑着,眼中却一片死寂,看不出喜怒。
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到他的脸上,刚刚觉得他脸上的神情有所柔化,他的一双眼直直地投向了我这边。
四目相对,他的那双眼瞳黑的如同深渊,一眼,震慑的人移不开视线,也动不了。
他微眯了眼,目光有些冷,我打了个寒颤,赶紧把头低下去了。偷看被人逮个正着,还理直气壮地一直盯着人家,很失礼,也很尴尬。
假装玩手机喝饮料,唠叨鬼在啧啧有声的数落我,说什么犯花痴被当事人逮到真丢人,还让我与其偷看,不如大大方方地上去搭讪。
也不想想是谁躲在这里,偷看旗袍小姐,还评头论足的,一看就像惯犯。
我当没听到,摆弄着朋友圈,内容是全然看不进去,装装样子的一条条翻下来。
不一会感觉投在身上的冷冽视线消失了,松了口气。
手机突然响起,那冷冷的目光再次加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敢看隔桌,面对着屏风匆忙接了电话。
“瑶瑶,有什么事?”
张瑶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有了开玩笑的兴致,“见到高大师了没?长的怎么样?听说挺有钱。”
噗,她这是当我来相亲呢。
“庄墨情况怎么样?”我问。
“头上缝了几针,医生说没什么事。跟你说正经的,你觉得高大师怎么样?”
“张大媒婆,我来不是相亲的,我只求他能帮上我,他的为人如何,有没有钱,长相如何,跟我没大关系吧?”
张瑶的嗓门大了起来,“怎么会没有关系,墨哥刚刚跟我说,你那个冥婚还有救,他说你这个目前只是个订了婚,按照规矩要迎娶入洞房才算成礼,既然那鬼不愿意和解,这段时间,你就要尽快找人嫁了,最好找个法力强的人。”
“这样有用?”我表示怀疑。
“肯定有用,墨哥说只要领了证,在法律上有了夫妻关系就成,阴阳两界就像两个国度,在阳间就要以阳间的法则为准。”
“虽说吧,你阴间订了亲,阳间领了证还是铁铮铮的事,那个鬼要闹,我们就有了理可以说。再来不是要找法力高强的嘛,可以震慑一下那鬼,这样,到你寿终就寝为止就没问题了,死后的事情可能就有点麻烦,走一步算一步吧,目前只能这么办。”
“所以,你觉得高大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