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刻,空气有细微的流动,有新鲜的空气注入的感觉,然后就是身旁的位置,什么都没有的地方,水纹坦荡了开来。
有点类似科幻电影、动漫里的所谓的其他空间、异次元即将被划开的即视感。
下一秒,跟我领了证的这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还是下午的那身衣,背着古代书生放笔墨书籍的那种竹制书篓,下巴微抬一脸的傲然,手中提着剑,藐视一切般快速扫视过周围,淡然地将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他离我很近,触手可及,他也确实伸出了手,将我拽入了怀里。撞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抬眼,我见到了他漂亮的下巴。
抓住我的这刻,他手中的剑斩上了连接着黑暗深处的头发,对我来说又韧又滑的头发在剑刃下如切豆腐,应声而断,断裂处哄得一声燃起了蓝绿色的火焰!
我身前,那个结成人形态的发团,发出了尖利的惨叫。剑,贴着我的鼻子削了下去,削断了发团跟我身上头发的联系,这一瞬间,发团好似被泼了汽油,沾了点火星,轰然整个燃了起来!
我身上余下的发丝也是差不多同时燃烧松掉了,冷冰冰的火焰,除了冷了些,对我没实质上的伤害。
地上,发团翻滚着、蠕动着,发出尖利的惨叫,一声高于一声,不出几秒便烧成了灰烬,尖利的惨叫声方才消失,静了下来。
火焰焚燃着黑发,一路蔓延、延伸到了小巷的黑暗深处。
灭了,便是死般的寂静,落针可闻的静寂,有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之嫌。受诡异的气氛影响,我们这些人都没有出声,连呼吸都放缓了,不约而同地望着巷子深处的黑暗,时间像是静止了。
骤然间!寒气涌了出来!
滔天的怒吼随之响起!
一道森森阴气快速袭来,带着怒嚎,带着满腔的怒火,黑发的主人,打着厚粉唐朝仕女模样的女鬼,赤着眼,伸着黑亮的尖利指甲出现在了巷口亮处,冲着我们直奔而来!
她那飘飞乱舞的长发末端,明显有着烧焦的痕迹,她怒了,神情尤为的惊悚。
穆丞将我甩了出去,被算命先生接住了,他随手又甩来一个小锦囊,也被算命先生接住了。
这个锦囊就是个红袋子,除了材质不错,上面无一点的装饰,跟我脖子上的小锦囊精致程度相差甚远。
算命先生随手想要打开锦囊,只是小锦囊太小,他手笨,一直拿捏不住封口,就更不用说扯开了。
穆丞那边,他已经跟女鬼缠斗了起来。
女鬼看似柔软的头发,柔,能缠住剑,能缠住穆丞的肢体;刚,能正面接住剑刃,能聚拢成锥子直攻要害。
头发与剑接触,剑没能斩断头发,更没有让头发燃烧起来,黑里透着猩红的头发,与之前缠绕住我的头发有细微的不同,透着血腥之气,更韧,更强,更亮,有着生命般,犹如蛇般的灵活。
女鬼步步紧逼,万分难缠,穆丞步步为营,抵御、出击井井有序,矫健的身手,灵活的步法,沉着的应对。他还是那么的淡定,一如既然的沉稳,不见处下风。
看见他的此时,我莫名觉得心安。明明见不到他面时,对他的身份有诸多的猜忌,见到了面,心里却无理由地选择信任他,觉得他不会是坏人。
张瑶一把夺过了小锦囊,一扯,就打开了袋子,递给了傻眼了的算命先生。
慢半拍接过了锦囊,算命先生拿出了里面的小药丸,嗅了嗅说:“好东西,快吃了,对你身上的寒气有帮助。”
我抓了一把挡住眼的垂发,不曾想抓了满手的冰渣,抹一把脸,冰渣刷刷地往下掉。
我的手青白的可怕,指甲泛着紫青色,我的脸如何就更不用说了。
算命先生说:“如果跟你领证的人是这位的话,你可以放心了,他比我强。”
他递来了药丸,张瑶一把抢了过来,硬塞到了我嘴里。
药丸沾舌即化,化开了满口的暖意,咽下,这股暖意顺着食道,向四肢百骸传递了过去。
算命先生趁机为我介绍了一番,这位跟“高大师”有所差别的“高先生”。
穆丞,外号高人,人称高先生,是有名的除鬼大师,也是有名的养鬼大师。他以鬼驱鬼,自身的手段也不容忽视,在业界名声很大,见过他面的人很少,算命先生是少数见过他的人之一,庄墨是没见过的,所以他才会让算命先生帮着看一看。
算命先生说,他是他望尘莫及的存在。他说看到他莫名觉得心安,这就是强者自带的气场。
我感觉好受了些,开口嘴巴依然还是打着颤,磕磕碰碰地问:“那我怎么看他的照片那么古怪。”
我的手上一直紧紧握着结婚证,遇险的时候,我的心里其实有那么一瞬在祈祷这个男人能出现,像在茶餐厅,最关键的时候救我一把,他就真的出现了。
算命先生看过了结婚证上的照片说:“我看着很正常,你看着诡异,可能看到了高先生身上阴阳眼看不到的气场,一个养鬼的人,气场什么的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鬼眼对这些比较敏感。”
我又问:“鬼眼到底是什么?”
算命先生抿了唇,缓了缓道:“你还不知道鬼眼是什么?”
张瑶搭在我肩上的手紧了紧,迟疑地说:“墨哥说鬼眼是鬼的眼睛……”
算命先生补充说:“说是鬼眼,实际是僵尸的眼,有句话不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僵尸不属三界,非人、非鬼、非妖,更不是仙,却能游走在三界内,类似旁观者,也有点类似受周围人排除的小孩,内心比较的敏感。”
他开了个小玩笑,微微一笑,气氛却没缓和,也没让我轻松起来。
我的预感成真了,这是双非人的眼,那我现在还是人吗?还是说,像僵尸电影一样,一旦被僵尸咬了,受感染,就成了僵尸,我这吃了鬼肉的情况何其的相似……
所以,我频频闯入了他们的世界,逃不出,躲不掉,随时都可能再次被拉到这个诡异的世界。
他看穿了我的心思:“鬼血洗了眼,又有极阴之水的压制,消化掉的鬼肉精华受鬼血牵引只会通往双眼,其他五感可能受到些影响,本质你还是人。”
是人吗?尽管有人给我答案,我还是有点怀疑。
女鬼突然尖叫了起来,寒流般的气浪滚滚而来,飞沙走石间,眼都睁不开。
眯上眼细看,气浪的中心,一袭金黄之色越来越亮,算命先生惊呼声:“七星阵!”
就是他开口的这一下,气浪增强了!金光同时如柱子般节节高升,形成了光柱,直指夜幕星河,仿佛要跟天相连!
气浪骤然弱了下来,看清了光柱的面貌,金碧辉煌的柱面,由繁密的金色梵文浮雕组成,古朴、厚重、庄严、雄伟,它更是个璀璨的牢笼,将女鬼困在其中。女鬼挣扎,惨叫,大梵文字里延生出了小梵文,绳子般缠绕着她的身躯,勒住她的脖子,不容她挣脱。
啊——
一声高昂刺耳的尖利叫声一逝而过戛然而止,超强气浪一波而过,归于平静。光柱消散,梵文浮雕化为点点金色粉尘,洋洋洒洒飘落。
女鬼不在了,穆丞那高大的身影站在那,沐浴在星光之下,屹立不动,如同砥柱。
我们一直在旁边呆着,庄墨没有去帮他,算命先生在安抚我,不是没想过上去帮忙,只是他那刚毅的背影,冷漠的神情,无不显示了不想别人插手。所以庄墨和算命先生只是最初的时候有上去帮忙的冲动,看一眼他沉稳的神色又退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