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二次元天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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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5

去水房打水时依旧人山水海,因为地上已经足足有了两厘米后的水,而且无处排放,只有等它自己蒸干,最可恨的是还老有人往地上泼,使之越来越多,像极了中国的人口。

“这些人,素质真差。”谢军一边走一边骂着,而且骂的很小声,因为他生怕被一些不淡定的人听到朝他来一拳。

“你说能有什么用呢!”

“对了,你知不知道许嵩?”

“知道,但不太了解。”

“他的博客里有一片文章,名叫《人狗比》,上面说中国大陆有一亿只狗。最后来了句特拽的总结,他说‘这样的话,中国人民平均每十三个人有一只狗,人狗比是13:1’,多拽的讽刺啊,我就喜欢他的性格。”

“他的话没遭封杀?”

“没有,人家是地道的音乐人,干嘛封杀?人家说的是事实嘛!”

苏彦帅望望前面胸挨背的层层人群,而且每个能望向水龙头的缝隙都被人头堵死,这种状况,一点也不亚于北京的交通。

时间大步的迈走,可人还是不减当时,而水流却越来越弱,此时的水的珍贵性能超越过中国石油,原来物以稀为贵是真理。

等轮到他俩接水时,已经打熄灯铃了,但他俩还是在那里坚持着。因为无论他们来多早,只要他们不是第一个,那他们就总是最后一个。比他们后来的人总是和前面的人有关系,看来人脉广在小事上也有好处。

走的时候已经没人了,四楼的水渗过房顶砸在三楼水房的声音清晰可闻。

“我看这楼没准哪会儿就塌了。”谢军看着房顶上的水愤愤的说。

“人家这楼都坚持了这么多年了,怎么能说塌就塌呢。你得乐观点。”

“我乐观的起来吗?你看看这连水都能渗下来的楼,怎么能安全呢!”

谈话间已经到了宿舍门口,推门而入,一片漆黑。

“明天你们两个打水,我们连着两天了。”谢军把刚才的怨气强加在分工的问题上,此怒彼怒已经分不清了。就像人们分不清苏丹红食品与非苏丹红食品。

“打就打,嚷什么,我们又没说不打。”黑暗中传来一句抱怨。

“你……”话还没说完,谢军感到有人踹了自己一脚,回过头刚想骂,一看是值班老师,立刻像见了皇上一样,低下了头。

“干什么呢?啊?都熄灯了怎么还不睡觉?”

面对值班老师的连声质问,整个宿舍没人说话。静的像书中描写的夏夜。

“****妈什么呢?说话啊!”黑暗中仍然能感觉到值班老师那张愤怒的脸,像别人欠他钱一样,嘴歪的像被砖砸过似的。

“我们刷牙呢!”

“早干什么去了?你们两个先出去,到楼前等我。”

两人站在有点凉的风中,感觉到有点共患难的感觉。所以两人之间的友谊突然间似乎增进了一大半。他俩幽默的握了握手,你看我,我看你,真是“执手相看愤眼,竟无语凝神”。站了一会儿之后,楼门又走出两个耷拉脑袋的人,肯定是与他们同病相怜,被老师偷袭的体无完肤。

又过了一会儿,那个值班老师背着手做着欠抽的表情从宿舍楼里走了出来。先到了那两个人面前,对着其中一个人说说:“你在宿舍里开灯干什么了?”

“我学习了。”

“学习?就你,还能学习?你是哪班的?”

“446班。”

“还重点班的学生呢,就这个素质?真他妈给你们班主任丢人,行了,你们班主任这个月的奖金没了,都是你造成的。看你们班主任怎么收拾你。”

“我真是学习了。”

“学什么习?”

“今天老师讲的东西,我没明白,所以在宿舍里自己再看看。”

“你白天不会问别的同学?你晚上打手电学习,影响别人休息,这耽误的就不是你自己的学习了,而且还耽误别人的休息,别人的学习。”

那个人低着头沉默着,一脸冤状,就差没在脸上写上“冤”字了,他比吃了黄连的哑巴还难受,哑巴确实不能说话,可他能说话,却不敢说。

“你说你用这一项罪行掩盖另一项罪行,你为的什么?你以为你说学习我就不处理你了?告诉你,这个学校学习好的多了,不缺你一个,你学习好不好没人管你,首先你的遵守纪律,要不你考第一也没用,照样处理你。”

那个被训的人还是不说话,像一个被迫害的犹太人,不敢反抗。值班老师一看这个人不说话了,觉得自己任务完成了,便开始转向另一个人,那个同“犹太人”一起出来的人。

“你呢?你干什么了?熄灯以后还不睡觉。”

“我吃了个苹果。”

“什么时间你吃苹果?学校规定熄灯后什么也不能干,只能睡觉。再说了,你吃苹果不打扰别人休息?”

“不打扰,他们也没睡觉。”这个人看起来比刚才那个“犹太人”反抗意识强烈,不畏强敌。可他不明白在这种时刻不畏强敌是最不明智之举。

“混账,敢跟我顶嘴。你吃苹果还有理了?敢顶撞师长,罪加一等。”

“我没顶撞你,我只是说的事实。”

“还教训起我来了?胆子不小啊。我他妈告诉你,在这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他妈你说话的份儿,现在你去打电话,叫你家长来。”

“我不叫,我爸妈现在睡觉了,大晚上的我不放心他们来。明天再叫。”

值班老师一看自己的颜面扫地,觉得用自己已经没理了,用语言已经不能挽回自己的“尊严”了,便用暴力来示威,他抬起腿狠狠的踹了一脚面前的这个不识时务的人,然后说:“给我滚的办公室去等我。”

然后那个人就毅然的走向了办公室。值班老师把头转向苏彦帅与谢军,怒气横飞,吓得苏彦帅腿直发抖,而且低下头不敢直视他,仿佛面对着诈尸后的希特勒。

“你们两个,给我老实说。”

“我们,刷牙了。”

“熄灯前干什么去了?”

“打水去了,三楼的水没压力,水流很弱。”

“怎么他妈别人能干完,你们就干不完呢?”值班老师大吼一声。

苏彦帅吓的身体哆嗦了一下,心狂跳不止。他无论对鬼对人,或者是鬼一样的人,胆子总是很小。谢军一看老师发怒了,觉得在争辩下去肯定会吃亏,便用很贱的声音说道:“老师我们错了,我们以后不会了,真的不会了,以后我们会严格的遵守纪律。”

值班老师一听,觉得顿时自己的地位猛拔,到了与天公比高的地步,觉得在惩罚也没什么意思了,便说:“鉴于你们认错态度诚恳,我就不追究了,你们先回去睡觉吧。”

然后两人便回去了,感叹这一次有惊无险。幸亏碰上这么一个比大街上扔的烂白菜还贱的老师,才有幸逃脱。看来学校跟官场一样,不是讲理的地方。

第二天,苏彦帅穿上校服去跑早操。

自从军训结束后,学校便开始大规模整修操场,雇佣的工人都是一些一看就像来讹诈工伤费用的老弱残兵。这些年龄跟学校一样的老人们每天在操场上溜溜达达的干着活,而且时不时的抽袋烟,喝口水,聊个天,快一个月过去了操场完好如初。学校基于此因,便把体育课都停了,换成数学英语等科目,理由是操场在维修,上不了体育。可是体育不上也就算了,这一下连音乐美术等课程都停了,理由也是操场在维修,看来学校的特长就是把几个毫无联系的东西弄在一起说的有根有据,来去自如。这可真是个培养人才的地方,没准将来的某一天,在这个学校走出去的某个学生,在国际上演讲称中国之所以成不了一个发达国家是因为中国人走路的姿势不好看,这难免被各国友人贻笑大方。

可是即使操场用不了,学校也能想出各种方法来让人们跑早操。今天就是围着教学楼跑,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古老的玛雅民族在进行某种奇怪的活动。

上午过的浑浑噩噩,苏彦帅每节课都心不在焉,兜里揣着那首写好的诗,总是想着想着就情不自禁的笑起来,而且总是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谢军在一旁看了他半天,最后快放学时说:“苏彦帅,昨天晚上你没被值班老师吓出病来吧?”

“啊——没有啊。”整沉浸在幻想中的苏彦帅突然被问到,有点莫名的慌张。

“你他娘的想美事呢吧?说,想的什么?”

“别这么直接行不行,我昨天写了一首诗。”

“给那个女生的?行啊,拿来我看看。”

“你看什么呀,又不是写给你的。”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看看怎么了,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诗。”

苏彦帅经过他这么一说,觉得心有点虚,便拿了出来,给了谢军。

谢军看了后像一个文坛巨匠似的说:“你这个写的不太诗意,不过还行,拿得出手。”

“你知道什么叫诗意嘛?还说我。”

“你问到点子上了。这个我还真有研究过。你听不听?”

“不听。”

“我说你给点面子行不行啊?”

“好好好,你说。”

“第一种,一般的有诗意的诗,都是用一些比较华丽优美的景物和词汇,这个你知道,你写的这个就比较接近这一种;第二种,就是把各种词性不同的词弄到一起,比如方文山有句歌词是:银白色的温暖洒在儿时的床。说白了诗意就是我们平常说的病句,然后把词语换华丽点。”

“人家那也是一种修辞。”

“我早就会,小时候我写作文就用这种修辞,******老师说我写的是病句。你说他不懂也就算了,他还不许别人懂。唉,他扼杀了一位伟大的诗人啊。如果我的这种才能发展,现在没准比方文山还厉害。”

“要是吹牛上税,你家早破产了。”

“我怎么了,改天让你看看我写的。”

“我现在看。”

“现在不能看,我还没写呢。”

这时,放学铃响了。铃声还没响完,外面楼道里人们奔跑的脚步声就开始凌乱起来,像一群饥饿的非洲难民。苏彦帅想那个女生肯定不会出来这么早,便在教室里等了一会儿,才出去吃饭,楼道里的人已经像拉面里的牛肉,寥寥无几。

出了教学楼后他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个女生的身影,可是自己明明想走过去,却有一股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在束缚着自己,让他的脚久久不肯向那个女生移动。他心里万分纠结,不想错过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可是却出于害羞,不敢靠近。最后,思想挣扎的结果是女生消失了,只留下他自己像变法失败的王安石一样,唉声叹气。

吃完饭,回到宿舍里的时候,谢军像一个狗头军师一样问东问西:“怎么样了?信给了么?”

苏彦帅的情绪失落的像塔里木盆地一样,经他这么一问,更是自责不已。他垂头丧气的说:“没有。”

“怎么了?人家没要?”

“不是。”

“你不好意思?我一猜就是,就你这性格,被裹脚布缠的天衣无缝,保守的厉害。我给你去送。”

“你行吗?”

这时李迅说:“看看谢军那张脸,你就知道什么叫厚度了。”

“去你的,我这叫外向,性格开朗,不懂别瞎说。”

苏彦帅爬上床,仰面躺着,暗自伤神。

“对了,你看没看过一个电影,叫《色戒》。”谢军问李迅。

“张爱玲写的小说?”

“我说是的电影。”

“以前听说过,我以为是黄色的,就没看。”

“你比谋女郎还纯洁啊!我以为是黄色的,就看了,结果我把电影快进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黄色的地方。”

“你就这点能耐。”

“扯淡,我才能可多了,我是个文艺青年。”

“你是2B青年吧!”

谢军没有理会李迅,接着自己的话说:“你说这个破学校,啥都没有。文学社也没有,体育队也没有,连体育课也没有。我这点才能都埋没了。”

“有宿舍就不错了,你还想要文学社?知足吧,上这里来没把你阉割了就可以了。”

“什么也不让干,没准哪天人们精力积蓄的太多了,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

“你担心什么?又伤害不着你。”

苏彦帅听着他们谈话,原本就混乱的心里此时更是乱上加乱,像美国支持台湾而搞得中国心神不宁一样。他忍不住大喊一声:“别说话了。”之后又用和气的口吻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谢军一点也不了解苏彦帅的苦衷,就像政府永远也不了解人民的苦衷一样,仍然像一个怨妇一样说:“你情感大片看多了吧?我最讨厌别人说‘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这句话,跟和尚说的‘阿弥陀佛’一样泛滥而无聊,只要别人一说我就想骂他‘******妈’,你改个句式行不?”

苏彦帅不说话,他不想争吵,因为怕惹来值班老师。

“都别说话了,一会儿值班老师来了就麻烦了。”李迅仍然是一个胆小怕事的形象,成为中国人民的缩影。

“真无聊,话都不让说,唉,睡觉了。”谢军说完就睡了。

然后李迅也睡了。

再然后几个人都睡了。

下午谢军果真帮苏彦帅送了信。下午上化学课的时候,他听不下课去,心里满是期待,小鹿乱撞,像喂了兴奋剂一样。

化学老师已经65岁了,一个和蔼的老头儿。他没有专心上完过一堂课,总是说着说着就扯远了,不是讲他以前经历“****”的事,就是讲他以前当兵的事,总是让人觉得不靠谱,跟在大街上的小摊吃饭时的感觉一样,今天,亦是如此。

“你们已经十几岁了,你们的父母也不过30岁,啊不,40岁,对吧?——”说到这他在等着下面的回答,可只有几个人回答他,他鄙视的看了一眼下面的学生,接着说:“你们的父母——”他说话时重音总是停在某一个词上,然后拉长声,期间他还用一种奇怪的表情扫视一下四周,然后继续说:“有的也是我的学生,哼,他们上学时可比你们认真多了。唉,说到这我又想起了我的孩子,他已经30岁了,可是还不结婚,气死我了——”他低下头在讲台上走了几步,然后继续说:“我还有一个侄子,也30多岁了,哎,你说说,他也不结婚,这不是造孽嘛,缺德啊!”说完他一脸惆怅,只差掩面涕泣了。他皱眉时脸上的皱纹纵横交错,跟中国的交通路线一样混乱不堪。

“唉,又说远了,不说了,咱们讲课。”说完他戴上眼镜,看了几眼书,之后好像有什么不忍心,又把眼镜摘下来,说:“我的儿子还挺孝顺,去美国留学时给我带回来一个蓝光影碟机,蓝光的啊!还给我买了一大堆光盘,除了一个《十月围城》外,剩下的全是外国大片。他知道我爱看,就给我买,你说说他多孝顺啊!可是他就是不结婚,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摸不透。”

然后他刚想讲课,又抬起头,看了看教师后面墙壁上挂着的布满灰尘的表,大惊:“怎么这么快就没时间了,这节课讲不完了呀!”

果然,化学老师的行为导致了应得的结果,还没讲课就已经下课了,他满是留恋的看了看班里的人,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

苏彦帅有迷迷糊糊的混过了半天的时间。学校里似乎有永远也过不完的时间,这就像以前的中国人总以为自己的国家有用不完的石油一样。

下午放了学,苏彦帅走在去食堂的路上,两边有几颗已经濒临死亡的树,用它们自己颤巍巍的身躯来昭示着人们这个学校原来还是有绿化建设的。在这个活力四射的夏天,在他看来此树依然没有生机。它也起不到蔽日的作用,只会让人越看越觉得闷,越看越觉得热。像在你面前摆上一个每分钟60转的风扇,只会让你只想把它一脚踹掉。

苏彦帅一路上也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那个女生,那种心情就像一个只靠风力发电来支撑的灯泡,突然间失去了风,那种暗无天日感觉。他满怀失望的走进餐厅,原本就不好的心情看见餐厅里的饭变得更加食欲不振,但他避免自己的身体像银行卡一样出现透支现象,所以还是买几个面目狰狞的包子来充饥。他咬了一口,这一口比地中海还深,可是没有看到馅,他不禁感叹这馅比武侠小说中的乞丐还深藏不漏,按说这样隐蔽的东西总是暗藏杀机,可是从一个包子上看到杀机这种说法传出去难免被人嘲笑。他狠了狠心,咬了第二口,还是没有馅,他索性刨根问底,把整个包子都吃完了,才发现这是一个披着包子皮的馒头。

他义愤填膺。

他觉得被骗了。

竟然有人拿馒头来冒充包子,这还了得!

但他转念一想,自己是在学校,便释然了,因为学校是一个表面深明大义却永远也不讲理的地方。

他拿起第二个包子,心里无比忐忑。吃之前他一直在猜这个到底是个馒头还是个包子,虽然无论是哪一个都能充饥,但这关系到中华名族由古以来的原则问题,馒头不能是包子,包子不能是馒头。

然后他在这个不知是馒头还是包子的东西上面下了赌注,如果是包子,那个女生就会接受自己;如果是馒头,就不会接受。定好规则以后他准备吃,但是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虽然他是一个无信仰无神论者的现代合法公民,但心里还是有一丝畏惧:万一是馒头怎么办。

他伴随着疑问把馒头扔向了垃圾桶,因为能够保持事物本有的未知性,也是一种勇气,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好几天过去了,这封信比那个打狗的肉包子还惨,起码包子能看到被狗吃了,但是这封信一去不复返了,谁知下落如何。他整天精神恍恍惚惚,心思全被一纸牵。

他终于体会到了度一日如隔三秋的滋味。

再几天过后,还是不见音信,他的心情像一个被包围的将军派出通讯员去请援兵而好几天都没有消息时一样。

可是,好事总是单枪匹马的冲来,但是坏事总是结伴而行,生怕一个的威力不足以使一个人感觉到什么叫****运,唯恐天下不乱,所以坏事充分发扬了中华民族所不具有的团结精神,抱着双来,永远也不会孤家寡人。

自古就有“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这句话,但是放到苏彦帅这里就行不通了,好比把南方的橘子弄到北方来,总是发挥不出原来的效果。

这天,人们都在教室里忙忙碌碌的不知干着什么,班主任风尘仆仆的推门而入,可能是门也在聚精会神的站着,被班主任吓了一跳,发出“吱嘎”一声。门发出的这一声像是扔进厕所里的一颗炸弹,顿时民愤四起。

面对面前的一双双愤怒的眼睛,班主任只说了一句:“看什么看,不看会死啊,你们肯定没认真学习。”之后所有抬着的头齐刷刷的低下,相反,刚才那些认真学习没有抬头的人听见班主任说话后以为有什么事就把头抬了起来。然后班主任更愤怒了,更加大声的说:“刚说了,你们还看,没耳朵是不是,这些抬头的都给我出去站着。”然后那些好学生们就都出去站着了。可见,无论什么时候都得留一丝心机观察大局,这是无比的重要。

然后班主任开始说话了:“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刚才老师们开会我才知道的,明天放假回家,假期48个小时,明天第三节课下课后放学。”

说完以后同学们心潮澎湃,振奋不已。但由于班主任在这里罩着,没人敢把这种喜悦溢于言表,都在压抑着,内脏就是这么憋坏的。

接着班主任又说了一句对于别人来说无伤大雅,却对苏彦帅他们宿舍来说无异于晴空霹雳的一句话:“苏彦帅、谢军、李迅、刘文哲你几个放假的时候不准走,留下来打扫卫生。”

“草,******为什么?”班主任走后谢军愤愤不平的说。

“谁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咱们犯错误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凭什么让咱们打扫卫生。”

“可是你身子本来就不正,影子正不正就得两说了。”

“唉,对了,上次咱们宿舍违纪,那个校长不是说以后再处理咱们么,这回不是赶上了吧?”

“有可能。”

“真他妈是个小人,跟咱们玩秋后算账,我也会,等我有了钱,第一个把校长办了。”

“等不到你有钱,没准校长就被判奸杀罪。”

“有可能,以校长的为人,这种有前科的人,说不定哪会再犯。”

几个人越说越有气,就差揭竿起义了。可是四个人揭竿被人用口水就淹死了,可是学校这个地方又不能拉拢群众,他们只好作罢。

放假的时候眨眼就到了,不过眨的次数有点多。

苏彦帅他们几个人在教室的窗户里向下看,人们都面带笑容的向大门外走,然后走向各自的家。然而苏彦帅他们只能愁眉苦脸。谢军趴在窗户上,一直在骂着:校长****你妈。

当一个人气愤到了极点,就能体会到“******妈”这句话的分量到底有多重,所以不同情绪下说这句话有不同的效果。可见先人们创造这个词语的时候用心良苦,也能体现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当他们刚要打扫教室时,突然班主任又来了,说:“让你们打扫的是餐厅,不是教室。”

好,你说哪里就哪里。

几个人拿着笤帚簸箕啥的就冲餐厅奔去。

到了餐厅就傻眼了,地上有厚厚的一层不知是什么的脏东西。原先吃饭的时候都没注意地面,等到人走地面现时才原形毕露。

谢军用脚往地面上划了几下,说:“我终于知道什么叫积少成多了。”

“我觉得这个餐厅从诞生以来就没有打扫过,你说呢?”

李迅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夸张,怎么也打扫过两次吧。”

“我觉得每天在这样的环境下吃饭,得恶心的吐掉。”谢军卷起袖子,准备干活。

“这么多天你不也过来了吗?”

“唉,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以后我吃不下食堂的饭去了,外表都这么脏,谁知道里面啥样。”

“唉,别抱怨了,跟着党走准没错,领导心里有数,人家这么多年也没人吃死了,你也不例外。”

“那万一吃死了,不就晚了?”

“不可能,这些厨师们都有技术,不会让你暴病身亡的。最少让你挺到毕业,离开学校再死,那时就没学校的责任了。”

“这就是命,你不能怪别人,只能怪你爸怎么不是中央官员,只能怪你自己投错了胎。”

然后几个人开始干活,像被人控制的奴隶。然后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首歌: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热血……

事实证明,他们的热血筑不起新的长城,只能挥洒在这片肮脏的没准哪会就能害死人的餐厅里,而且他们挥洒的毫无价值,因为他们是被罚的,是理所应当的。

刚过去几分钟,又有一批人进来了,跟他们一样的装备,不用问,肯定同是天涯沦落人。这新来的几个战友看见已经有人在打扫了,便拿起家伙,站到同一线。估计他们的心里也想冒着敌人的炮火向前冲,可不幸的是现在的敌人太厉害,你不能打他不能骂他更不能弄死他,所以这是一批懦弱的被剥削者。

终于打扫完了,几个人坐到一边聊天,等着老师来验收。

谢军迫不及待的问几个人为什么来扫餐厅。几个人的回答如下:

甲说:“我上课的时候肚子疼,请假去厕所,老师不让去,我就生去了,然后我就上这里来了。”

这个理由看起来荒诞不经,可是一拿到学校里,就比月经还经。

乙说:“你知足吧,我们数学课下课的时候老师拖堂四分钟,紧接着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早来四分钟,结果十分钟的课间就变成了二分钟。人家别人都不去厕所,就我自己憋不住了,去了,然后就迟到了,老师还说怎么别人都不去就我自己去,我他妈怎么知道,我憋得慌还得挑时候啊,再然后我就来这里了。”

丙说:“我字写的乱,老师就骂我混,我说我不混,老师说你就混,我说我就不混,之后老师就说我顶撞师长,然后我就来扫餐厅了。”

听了这几个人的无比激动的演讲,谢军表现的更加激动,更加愤怒,恨不能立刻就揭竿而起,袒右臂,称大楚。但这里不是大泽乡,所以他们只能矛盾的骂着,因为声音大了怕被老师听到,声音小了又不足以发泄感情。

一会儿校长就进来了,步履稳健,满面红光,想必是刚刚大吃了一顿,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因为校长德行堪比树袋熊,吃和睡才能使其幸福,而吃是校长一生最大而且永远也达不到的追求。

校长看了看餐厅,然后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精益求精的伟大民族精神,说:“不够干净,这怎么拿出去见人,再打扫一遍。”

也不知校长说这句话的时候好不好意思,学校里的餐厅已经打扫了一遍还脏的见不得人,而其责任却在几个被罚的学生身上,就像被人侵略的清政府把中国沦陷的责任推脱给几个前线的士兵一样。而仔细看看就能发现两者似乎存在着某种关系,这种关系人们通常叫做遗传。而且他们共同拥有的性质,这种性质人们通常叫做劣根性。

但更不幸的是这种性质被校长继承并且发扬光大,谁知道会不会把已经光大性质的传染给我们祖国美丽的花朵。因为花园里如果有一瓶灭草剂,就永远不会有失效的危险。

然后几个被罚的人重操旧业,又打扫了一遍。不过这一遍很快,因为人们心中都有急切的回家欲和对校长的愤怒,但是此时欲望和愤怒是没有用处的,所以就都转化成了赶紧打扫的动力。

打扫完了的时候谢军突然说了一句:“我可算知道什么叫人多力量大了。”

之后校长慢慢悠悠的逛了一圈后勉强的点了点头,说:“这半个小时的劳动,是对你们的改造,是让你们洗心革面,重新做人,重新担负起祖国伟大复兴的任务。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能辜负我对你们的期望,长大后一定要回报学校,报效祖国。”

苏彦帅听了后,看了看表,十二点整,而他们从十点开始打扫的,所以他就开始怀疑校长的智商与算术能力。

并且从校长的这番话中可以得出,当了这么多年的校长,他学会的唯一一点就是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废话连篇,而且张口闭口都是爱国主义。放个屁都能给你说成原子弹爆炸,就连齐步走时迈错了脚他都能联系到国家危亡。真不愧是校长啊!

校长之所以很伟大,是因为他能把他认为的坏学生的所有行为看成是危害社会的不安定因素。

听完校长那一顿比******语录还伟大的话之后,他们转身欲走,却又听到了校长在身后传来的声音:“不许走,谁让你们走了,去班里写检查,写完以后交给我,我看看合格后再走。”

校长的这句话就像往倒在火上的尿,使其不但没有了激情,而且还臭气滔天。

不得已几个人又回到教室里去写检查。

苏彦帅很快就写完了,这得益于他初中的班主任,因为在初中时写检查已经成了苏彦帅的家常便饭,有事没事就要写。看来,有备无患这个道理拿到那里都是适用的。

其他几个就完了,写了半天开了个头,往下不知道怎么写了,他们一看苏彦帅写完了,就都拿去抄,不一会,好几份大同小异的检查就出炉了。这就跟中国的生产业一样,会不会创造先不说,反正你创造个东西准能模仿出来,而且比你原来的还高级。

检查写好了,几个人的如出一辙。

拿到校长室后,校长看了看,连连称赞。便放他们走了。

事后得出一个道理,原来校长看检查的标准就是字体的好坏,字数的多少,以及开头的称呼够不够贱气十足,一般写个像“敬爱的老师”“亲爱的老师”这样的话,肯定能让老师们大喜。因为一直以来老师们都是被一路骂过来的,一看有人用书面的形式恭维,便海口一夸:“写的真诚恳。”

一般演讲稿什么的,都是被这么练出来的。

几个人走出大门时,短短几句祝福之后就分道扬镳了,因为他们得回不同的地方,就像一堆大便短短相聚之后就要运往不同的农场。

这时时值正午,太阳公公正晒得起劲,就像政府一样,虽然人们没它不行,但是却很讨厌它,虽然很讨厌它,但是又拿它没办法,这就是人民的无奈。

苏彦帅走到马路上,本想拦个出租车,但是人家司机师傅也会饿,都吃饭去了,再说即使有几个想挣钱的,也不来这地方,因为学校已经过了人口流动高峰期,就在两个小时以前。就在绝望之际,来了一个出租,虽然不是出租车公司的,但还是挂着出租车的招牌。好似你在大街上走着,突然发现地上有张彩票,拿起来一看中了五百万,让你既向往又猜疑。

偏巧这辆车是黑的,有了上次的经历,他不敢确定这是不是黑出租,自己人单力薄,出点事也不好应付,万一自己没钱再被人把肾挖着走了,就不合算了,因为现在这个世道谁也说不准。

他正在犹豫,仿佛自己正在小便被人看到一样,进退两难。

突然,眼看那出租车快到自己跟前了,突然转了弯,回去了。此时苏彦帅心里既不爽又觉得遗憾。人生中总会有一些让你纠结的东西,比如此事,又比如你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脚下有一条蛇,思考刚抬起的脚到底是应该落下还是不落下,通常这个导致的结果就是差点让你跌倒。所以,因为这些纠结,人生总是不能称心如意。

想了一通,苏彦帅发现自己很像个诗人,不,应该是很像个哲学家,他自我鼓励自我吹嘘了一下,继续往前走。漫无目的。

马路上的风景比苏彦帅的心情还糟,所以在马路这种比较糟的环境的影响下,使他的心情更加的糟,史无前例的糟。

后来他踏破了铁鞋,终于找到了一辆大巴车,他激动的像一个肝癌晚期患者突然听到医生说自己能活一样,可到了大巴车上一问,才发现医生是说的瞎话,这个大巴车不经过他们那里。然后他又换上一双铁鞋,继续寻找。

最终,再踏破了第二双铁鞋后,他终于找到能带他回家的那辆大巴车,恨不能上前抱住大巴车,说:“你看你又瘦了,我找你找的好苦啊!”为了不进精神病院,他压抑住了这份喜悦,没有做想象中的行为。

上车之后他才发现车已经满了,自己是多余的。但售票员像上了发条一样拼命的把他往里拽,要知道着拽住的可是钱啊!可见有时钱比命都要重要。“往里走,往里走,快点!”售票员的声音像抗战时期的日本飞机一样连续不断。这个售票员虽然是女的,但是此时力气却如气球瞬间膨胀了一样,苏彦帅被她一拽,然后扔出去一米多,还撞上了站着的一个老太太。那个老太太看来也不是省油的灯,本来看着一车不给自己让座的人就已经愤怒了,又被这么一撞,委屈至极,便大声吼道:“干什么,看不到这里有人啊,还撞!”

苏彦帅吓的一句话也不敢说,看着这个瘦小并且矮自己一头的老太太,他脑海中不知为何浮现出了“浓缩就是精华”这句话。他擦了一把脑门上的冷汗,用眼角瞥了一下怒气冲冲的老太太,然后赶紧挪开。

身后老太太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有个坐着的人还时不时的朝她吐个瓜子皮,仿佛吐出的是一个铅球,能一下就砸死她。

车在很内含很饱满的情况下,已经走了很远,老太太已经不说话了,他年迈的身体经不住这么喊。车在上下颠簸着,苏彦帅看着这个老太太随时有一头栽倒的危险,他又看看这一车人,觉得如果老太太真栽倒了,这些人没准都埋怨把车砸坏。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大巴车终于克服无数个坑坑洼洼,把一车人都晃成了轻微脑震荡。但拜汽车制造公司的福,它最终没有毁在筑路公司的手下。这是一场较量,两个公司的巅峰对决,赌注是一车的人命。这种赌博在国内已经普及到了一定的程度,城市乡村无一幸免。这是一种无需推广就能普及的项目,所以国家无需插足。国家要做的就是,看哪边赢了,就顺手多捞点钱。

看来汽车制造公司任重而道远,一不小心就得败给筑路公司。

而筑路公司要加把劲儿了,应该把赚的钱给卖豆腐的师傅一点当学费,学学怎么把豆腐渣做到极致并且让人看不出来,那样就必胜无疑了。

回到家里,一切都没变。一点也没有许多煽情的书上写的那样,阔别已久的家,已经怎样怎样了,只是那条狗好像胖了一点,但是依旧那样的热情,上来就往身上扑,苏彦帅被它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急忙躲开,但狗像抓住一块排骨一样死死的不放,这件事最后以狗在苏彦帅脸上舔了一口而告终。

吃晚饭之前,苏父把苏彦帅叫过来训话,说:“你在学校干的好事你们班主任都和我说了,这次就原谅你,如果下次再让我知道,我非打掉你一层皮。”

听着前面的话,苏彦帅还没觉得怎么样,可是最后一句一出口,把他吓了个半死,想想被打掉皮后的感觉,再回过神来就像刚死了又被大仙召回半条命一样,魂不守舍。他看见父亲一改常态,语气这么严厉肯定不是像大街上的算命先生一样闹着玩的,他赶紧诚恳的低下头,很违心的说了句:“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了。”

人生最无奈的就是,你被迫许下自己做不到或是根本不想做的承诺,你如果不许诺,眼下过不去,如果许了诺,以后就过不去了。如果你顾眼下,那你以后就被人看成一个不守承诺的小人,但如果你顾长久,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样做的结果是挨一顿揍后继续顾眼下。

苏彦帅一直在这种无奈中活着。

没办法改变。

因为无奈就是没办法。

所以你得无条件的服从。

苏彦帅感慨命运之时,把愤怒都给推到了班主任身上,希望能化愤怒为砖头而砸死她。他把班主任联想成了经常打小报告的地下党,然后再一想,地下党似乎是好人,又毅然决然的把二者分开。最后,苦思冥想了半天,还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喻体。

然后再他心中,班主任这个角色成了一个独立的派别。独树一帜。能做到这个地步,班主任真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