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红色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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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再建工厂(二)

关于购买新式设备,陈思远一直觉得很幸运。在这个时代,并没有后世的巴统禁运之类封锁。只要有钱,就可以从全世界买回来你想要的商品。世界上所有的商人都一样,没有不围绕着利润而动的。陈思远给足了钱,就没有人不喜欢他。不卖给他工厂设备,那不是跟钱有仇吗?招募人才也是同样的道理,陈思远对广州之行有足够的信心。

陈思远跟学校请了假,随父母一行人一路颠簸,花了好几天时间终于赶到了广州。

1912年的广州在后世的许多影视作品中就可以看出其商业发达、经济繁荣。现在亲身至此,陈思远更是充满了好奇心。来之前他也是做好功课的,昨天在后世的家里,他特意找了两个历史经济学家给他上了课,现在背了一脑袋的资料。

根据GD省咨议局在1909年的调查,广州城内的商业店铺,有2。7524万家,那时广州人口约为60万,假设一家店铺养活六口人,那么,便养活了近17万人,接近全城人口的三分之一,这还没把走街串巷的流动商贩和穿州过省的行商算进去。1907年,是广州商业******的开始。《七十二行商报》创刊了,粤商自治会成立了。第一家以公司形式经营的百货商店——光商公司,在十八甫开业,首创分柜式售货。人们到了百货公司,可以方便地买到各类日用商品,而且款式新颖,是传统杂货铺望尘莫及的。1910年,真光公司也在十八甫开业,标志着广州的商业,正式迈过了现代化的门槛。

辛亥革命以后,民风丕变,喜新厌旧、追求洋货,成了消费主流,人们剪掉辫子,梳起了小分头;脱掉马褂,穿起了洋服。官仔骨骨,一身笔挺的西服,衣袋露出手帕一角,头戴白色拿破仑帽,腕上挂一只欧米茄手表,手持一根士的(手杖)。

泊来的商品、观念、娱乐方式、生活方式,大行其道,汇成一股狂欢的热潮。清末民初的高第街,出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服装店泾渭分明地分成唐装衫和西装两大阵营,各出奇谋,争夺顾客。高第街一向以经营鞋帽布匹和“苏杭杂货”著称,人称“苏杭街”,也有不少卖GD土布、香云纱、加工唐装、丝棉衣的商铺,鳞次而列,十分繁华。唐装店的丝棉衣是皇帝女唔忧嫁,每年秋冬两季,都是销售旺季,裁缝师傅日夜加班,忘饥失食,从中秋一直做到大年三十,满街小孩都在唱卖懒歌了,他还在灯下密密缝。

从RB学习裁缝回来的潘礼、潘伯良两人,在高第街开设专做洋服的元发店,由于手工精致,大受顾客欢迎,“洋服状元”的外号,红透了半边天,许多经营洋服的店铺,也纷纷搬到街内,想沾一点“洋服状元”的光。民国以后,经营洋服的店铺愈来愈多,生意大大胜于唐装。不独服装如此,衣食住行各种日用商品,只要有“来路货”(洋货)进来,几乎都会压倒国货。在洋货的冲击下,国货节节退却。

民国初年有一首竹枝词,生动地反映了市场的变化:“土布人家有织梭,女工岁月讵蹉跎;年来一事尤堪慰,丝袜通行国货多。”还加了一道注释:“丝袜本始西洋,粤人多喜丝袜,近日省垣丝袜厂纷起,半是女工。女子职业有当焉。”头脑灵活的广州商人利用洋人的技术,通过模仿洋货款式,为国货打开一条出路。这与1980年代改革开放之初高第街小商贩自己缝制“港式服装”销售的情形,十分相似。

唐装生意也不是死路一条,他们在国内市场斗不过洋货,就把唐装卖到海外去。中国人喜欢洋货,洋人却喜欢中国货。这种“隔篱饭香”的现象,在民初的竹枝词中也有反映:“东方人好饰西方,绸缎绫罗似滞场。厌旧喜新同一慨(概),美洲士女又唐装。”注释有云:“美洲士女好玩麻雀,在家又好穿中国服装,广州西关新衣店办此货出口者颇兴旺。”

一些原本经营国货的商店,为了自救,也开始兼营洋货了。像著名的九同章,原来在惠爱路,以经营绸缎为主。清末有那么一阵子,服装流行以蚕丝绵为芯,绸缎为表的丝棉衣,同九章的牌子愈做愈响,但民国初年,随着洋服大兴,绸缎式微,九同章的生意一落千丈,几乎濒临倒闭。后来,几位归侨把店承顶下来,迁到高第街,除绸缎外也兼营洋服和礼服出租,直接移植国外百货公司的经营手法,比如把传统的百子柜改成玻璃饰柜,在店门口安排迎宾导购员,用印有广告宣传资料的纸袋给顾客装商品,还在店里搞酬宾抽奖活动,才把这家老字号,从病榻上起死回生。

大百货公司的出现,是辛亥革命前后商界发生的一场革命性变化,堪称不同世代的分水岭。1914年,澳洲华侨马应彪投资港币100万元,在长堤开办先施公司环球货品粤行,附设了化妆品、汽水、服装、鞋帽等十个加工厂,这是广州规模最大的民族资本企业,它首创的不二价的营销方式,对百货零售业影响巨大。以前栏口、商铺买卖,都是可以讨价还价的,卖手“喊冷”(喊价),买家还价,你压一毫,我杀五仙,直到卖手认为价钱合适时,一声“杀你”,便算成交。卖家本事大小,全看他喊价的技巧。但先施公司实行明码实价,令顾客感觉货真价实,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