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句,我爱你,却成了我对俊卿说的最后一句话。
那一次,俊卿来看我,如果,我放下手头的采访,撒娇的缠着俊卿,让俊卿多陪陪我,时间不要多,只是完完整整的一个晚上的时间。
那么,那一晚,我与俊卿是不是便不会有天人永隔?
因为,眼前的男子,像及了俊卿,所以,我再怎么睚眦必报,再怎么小心眼的怨恨他对我的漠视与鄙视,再怎么斤斤计较他对我根深蒂固的误会,我还是不忍心他被人报复亦不自知,即使即将要报复的人是我名义上的蓝发兄长。
所以,我定定的看住他,一字一句低吟:“春风拂柳行,美人如玉,剑如虹,红袖微招,倾人国。”
他神色不变,只是,再一次,他开口,冷声问我:“你意欲何为?”
我巧笑倩兮:“我不想怎么样,只是好心提醒你,警惕一位蓝发男子,也要时刻注意自个儿及家人的身体状况,若有不适,及早就医,千万别讳疾忌医。当然了,我不是诅咒你,我纯粹是出于好心。”
我双臂环胸,侧眸上下打量他,感慨道:“因为,你像及了我的一位亲人。”
我又笑,自说自语道:“即便要诅咒,也轮不到我的份儿,不是吗?”说完,拍了拍屁股,慢悠悠的走人,指望着,他能够从后面伸出一双手来,紧紧搂住我,说,也许,我真是你的亲人,以后,你便在我身边吧。然后,我便乖乖的被轩辕莫离收押画监。
我抬头看天,拍了拍后脑勺,笑骂自己,哪有这等好事?大白日的,真是尽是做白日梦了。
观音寺门口,我见一位白胡子老头摆着算卦摊,却是没有一人光顾,心生怜悯,伸手向袖子里摸了摸,还有不少银子,反正是玉儿的,不妨多做善事,为自己积积德。
我再次大方的将一锭元宝摆在了白胡子老头的卦摊上,正要做好事不留名的悄然离开,却被白胡子老头叫住。
我侧眸,只见白胡子老头依旧眯着眼晒太阳,不禁怀疑的指了指自己,问道:“你喊我?”
白胡子老头睁开双眸,精光四射,竟是看不出一丝老态,笑意盎然的问我:“既然留下了银子,为何不算一卦?”
“我的命很好,不需要算!”我对这种算卦之类的事情很是嗤之以鼻,当下指着摊子上的元宝,笑道,“算我送给你的。”
白胡子老头笑呵呵道:“既是命很好,又何惧老夫给你算一卦?”
明知白胡子老头用了激将法,我还是不经激的一屁股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问他:“如何算?”
白胡子老头在我对面坐正身子,道:“抽一卦,如何?”
我大辣辣的伸手过去,就要从签筒中抽取一个签,被白胡子老头伸手格住,我疑惑道:“不是要我抽签吗?”
白胡子老头看进我湛蓝如水的双眸深处,笑道:“本是真性情,缘何假迎笑?本是巾帼不让须眉,缘何左右难逢源?只叹世事万般难,人心难上难。”
我怔然,心有戚戚。
只因白胡子老头一句:本是真性情,缘何假迎笑?本是巾帼不让须眉,缘何左右难逢源?我贯彻了前半生的“无神论”开始瓦解。
更因白胡子老头洞察世情与人心的一句:只叹世事万般难,人心难上难。我对眼前的白胡子老头心生信服。
再伸手,去抽取签筒中的签,已是心诚万分。
白胡子老头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心诚,则灵!”
我摊开签卦,明知是一首四句谶言,却是我看不懂的字。
我皱眉,说道:“看不明白。”
白胡子老头笑,接过,摊开来看,方要逐字逐句解说,我忙道:“你直白着告诉我大意即可。”
“姑娘此生,喜乐与哀愁参半,心中所求,已是微乎其微,不过是骨肉亲情与心中挚爱,姑娘,可有差错?”
我瞪大双眸,压低嗓音,惊问:“你是人还是仙?”要不然,就是与我那位蓝发兄长一样,身怀异能。
白胡子老头笑着摇手,道:“山一重,水一重,虎狼豺豹终是有,姑娘若是抱定心思,即便死过一两次,又有何妨?”
我倏忽站起身子,怒道:“你这是咒我死吗?”说完,我打定主意,不再理会白胡子老头,举步向寺庙内走去。
“姑娘,只需一个转身,所见之人,自是终生所托,勿可心生怯懦,枉费此生良缘。”
我顿住脚步,转身,视线内,竟是远处柳树下,依然昂首阔立的轩辕莫离,那样远,感知到我的视线,好似,有那样的一刻,朝我投来最深的一瞥。
我呆立当地,许久,仓惶回眸,四下寻找,熙熙攘攘的香客,已是不见白胡子老头的踪迹,唯有,卦摊依旧,一锭元宝迎着阳光,灿烂夺目。
“表哥……表哥……”玉儿匆匆朝我奔来,一头的汗水,拉着我的手,急道,“表哥,你是去哪里了啊?你不知道,你都急死我了,我生怕将你弄丢了,那可怎么向哥哥交代啊?”
说着,玉儿已是不由分说,紧紧的抱住我。
我愣了半响,见四周香客频频侧眸,忙拉开玉儿,笑道:“众目睽睽之下,你是要让人家以为咱们有断袖之癖吗?”
玉儿嘴巴一撇,我才发现,玉儿的眼睛红彤彤的,想来是找我许久,没见到我人,急的。
我有些愧疚,拉住玉儿的小手,抬步向里走,安慰玉儿道:“好了,我道歉,还不行吗?喂,你可别真的哭鼻子啊,不然,人家真会笑话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