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与俊卿相似的男子,终究不是我的俊卿啊!
心底抹过一层苦涩,我抬脚走向羊厩,离去前,只是道:“三郎说,你教阿虎他们很是尽心尽力,后两日,还得请你一如既往,不吝所藏,多加指点他们一二才是。”
背后,传来轩辕莫离惯有的淡缓语调:“紫宵姑娘为人向来是聪明亦精明,在下终是应了姑娘六个许诺,只要在下能力之内,只要紫霄姑娘相求,在下自是圆紫霄姑娘心中所求之事。”
他终是有所觉,我要阿虎他们练好绝佳轻功的用意所在了吗?
我微微转头,遥遥几步,眯眼望向轩辕莫离俊朗如初的容颜,轻笑出声,道:“轩辕大侠想来也是不习惯欠人恩情,恨不能今日便能了结,好还了你凤玉,早日无债一身轻便的以那祖传凤玉为媒,抱得美娇娘归。但是,轩辕莫离,也只是还剩四个许诺而已,犯得着你轩辕大侠日日挂牵在心,这般话里话外、旁敲侧击吗?这要是流传至你那江湖中去,想来也是让你这如日中天的好声誉多少打些折扣的吧?”
“紫霄姑娘,你明知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轩辕莫离俊脸划过浅微如薄云的淡笑,不紧不慢亦是波澜不惊的言语,恰似纵容垂髫幼童的无理取闹。而我,枉费千般的伶牙俐齿,万般的心如玲珑,却也是在他不动声色的微笑浅语中一败千万里。
我终是忍不住叫嚣出声:“轩辕莫离,我明知什么?你又知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晓,而我也不愿意去明知什么。我只是知晓,我眼下所走的每一步,我将要走的路,这便已是足够,我不要任何人,也不需要你来告诉我,如何做才是最好。”一步一步,努力经营,不断壮大,只是想要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自己,寻回一双儿女,并好好的保护他们,不再有分离。
轩辕莫离走前一步,问我:“这便是紫霄姑娘的坚持吗?”
我略微怔住,随即,点头,语意决然:“轩辕莫离,我的坚持,与任何人无关,它只是我的坚持,我一个人的承担而已!所以,请你收回你探视的目光,我知道,只要是你愿意,你便能看穿一切,包括站在你面前的我。而我,讨厌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所以,算是我的第三个请求,如何?”
轩辕莫离再走前一步,与我,也只是一步之遥,沉默许久,才缓声淡笑道:“请求倒是不必,诚如紫霄姑娘所言,紫霄姑娘的坚持,与在下又有何关系?在下又有何权力去探知?如若在下言语之中,有冒犯紫霄姑娘之处,还请紫霄姑娘海涵。日后,在下自是不会再犯!”
我看着阳光下,轩辕莫离翩然离去的背影,心里多少明白,他那淡而又淡的笑语中,多少还是有着愤然的,这一次,也算是不欢而散了吧。他也只是一片好心,只是我,不知从何时起,已是心如刺猬,可以接受彼此之间不远不近,相互调侃的距离,却是讨厌任何人窥视的眸光,讨厌任何人只言片语中透露的探寻之意,只是风吹草动,便是竖起心上所有的刺芒,严阵以待。
自那次不欢而散之后,轩辕莫离依旧在他的西厢,依旧尽心尽力指点阿虎他们轻功,这从三郎不时的只言片语中便能知晓。而我,依然在我的东厢,依然吃饱了睡,睡醒了晒太阳,三不五时的听着大郎二郎四郎他们事无巨细的汇报寨内事务,偶尔拿拿主意。
“军师,你好久不曾去练武场地转转了,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弟兄们打蓝球?”三郎将捣好的药装进瓷罐内,笑望躺椅上眯眼打盹,愈显慵懒困顿的我,继续说道,“虽说孕妇要多加歇息,保证睡眠,可也不能整日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啊!”
我将书册遮盖在脸颊上,挡去初秋依然耀眼的日光,只是笑道:“懒得动。”
三郎亦是不做强求,捧来一箩筐的草药,重复着每日不嫌枯燥的称重研磨程序,低头漫不经心道:“轩辕大侠体内的百日噬心毒也该是早清了吧?”
我亦是漫不经心的应道:“百日龙化石蛋是你分量分次的煎熬给他服下的,你不是更清楚吗?这种问题还拿来考我,真是有你的啊,三郎!”
三郎笑,反问我:“军师知晓,我亦是知晓,难道,轩辕大侠就不知晓,那百日噬心毒早在八日前的那个月圆之夜便彻底解除了吗?”
我翻了个身,不以为然道:“管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重要的是,他应允许诺,留了这十日,阿虎他们习得一身好轻功。”
“军师,明日,又是月圆之夜了!”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我又翻了个身,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与三郎应和着,“三郎,数着日子,六郎的书信也该是时候来了吧?”
“也是啊!数着日子,也就是这两三日的事情了!”三郎抬眼看了看天际,不由笑道,“这不,念叨什么便来什么。军师,你看!”
我扯开遮住脸颊的书册,睁眼看向天际,红嘴雪鹞掠云而下,在我与三郎头顶盘旋了一通,便稳稳的落在三郎右肩上,三郎微笑着自雪鹞绑腿上取出竹筒,抽出尺素,只是看了一眼,便是大惊失色:“军师,是五郎的来信!”
五郎!?五郎不是在落荒县打理酒肆吗?如何打理,都是我耳提面命的,五郎只需照着做便是,他还能遇到什么麻烦来?
“五郎说,酒肆来了个蓝发男子,长相俊美异常,一身绫罗锦袍,听口音,是乾昭人士,出手阔绰,看他谈吐举止,非富即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