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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嘉城之锁心(1)

思竹问他:“爹爹,外公说,带我们去见娘。娘呢?”

“娘睡着了,明日吧,明日你们两个,早早起床,给娘请早安,给娘一个惊喜,好不好?”

两个孩子开心点头。

给两个孩子掖好被子,哄了他们入睡,吹灭了烛火,正要离开,黑暗中,思竹忽然开口,喊他:“爹爹——”

“怎么还没睡?”他低声问,怕吵醒了另一头早已熟睡的小念紫,小丫头向来能吃能睡,到哪里都能睡得踏实。

“爹爹,娘,思竹,妹妹,四个人,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小小的孩子,当真早熟亦敏感。

魅王轻抚思竹的柔软黑发,低声道:“好,再也不分开。睡吧。”

小念紫发出梦呓声:“嘻嘻,鬼……”

思竹小大人的叹气:“妹妹又来了,白天装鬼吓人,晚上做梦和鬼做游戏。真是顽皮。”

他不觉眉眼含笑:“随妹妹去吧。好了,闭上眼睛,睡觉。明日起,爹爹可要抽空考你,看你这些时候有没用功念书。”

从孩子房间里走出来,看见乾昭皇帝双臂环胸,依着门扉,魅王并不觉得奇怪。

两人踏着月光走在长廊上。

“思竹,念紫。好听的名字,看来,两个孩子与魅王,感情甚是深厚。”乾昭皇帝笑,“朕哄了小丫头喊朕义父,小丫头死活不肯喊,只肯喊叔叔。很可爱的小丫头,与她的娘,长相如出一辙。”

“性情亦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魅王眉眼的笑掺杂了丝丝苦涩,“太医亦是告诉了你,她封闭了自己,不哭亦不笑,很少说话,不问身处何处,不问儿女怎样,不问将来,太多的人与事,太多的过往与牵念,好似,都已与她无关。唯有,每个晚上,都要给她点了睡穴,她才睡得安稳,总也是,无法从那恶梦中摆脱。”

“太医说,必须想办法让她哭出来,否则,郁结在胸,败血逆经,只会引发其他症状。”

魅王苦笑:“那是要本王,伸手,去戳她胸口的伤,戳那已是鲜血淋漓的伤口,皇帝让本王,如何下得了手?”

乾昭皇帝沉默,在长廊尽头站定:“明日再看看吧,孩子来了,多少,对她,也是一件快乐的事。她一直渴望与孩子在一起,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的过日子。如今,也算是多少得偿所愿。”

“朕将朕唯一的骨肉烈儿,也留了下来。魅王……”

“烈儿,昭——傲——烈——”魅王笑,“很大气的名字,看来,皇帝对这孩子,期许甚多。”

“烈儿是朕唯一的骨肉。”

“亦是她的孩子,只要是她的孩子,本王亦是全心以对。皇帝自是不必多虑。”魅王笑,“毕竟是皇帝的亲生骨肉,皇帝担心本王以孩子为要挟,亦是情有可原。”

乾昭皇帝倒是大笑出声:“朕是担心,担心魅王的弟弟凤帝会如斯作想。不过,朕也放心,毕竟,有魅王全心以对,朕的孩子,比起在朕的深宫,亦是安全得多。”聪明的帝王,总也是懂得适当的时机,直陈心中所忧。如此,也是间接提醒了魅王,不管如何,为了那个女子,总也是要警惕方方面面。

魅王笑了笑:“多谢皇帝信任。”

“朕想去看看熟睡的她,可否?”此别经年,他终是,不舍放弃与她见面的机会。

魅王点头:“皇帝请。”

夜,正深阑。

轩窗透微光,轩窗内,是乾昭皇帝静坐塌前,默默看着榻上女子的身影。轩窗外,是魅王默立廊下,静看星辰的清冷身影。

乾昭皇帝出来时,已是子夜时分,临行,看向魅王,也只是说:“保重!”

魅王轻点头:“不送!”

如乾昭皇帝所言,孩子的到来,上官右相与小奴的到来,她眉眼间闪过笑意,抛下了手中的书册,第一次,走出了院子,笑着抱起孩子,紧紧的抱住。

魅王与太医远远看着,有些期待,又是有些忐忑的,等待着她的哭声。

但是,她只是笑,除了笑,还是笑。

她抱着最好的孩子,念紫思竹跟在她的身边,她笑着对他说:“魔魅,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紫儿,你真的,很幸福吗?

他不敢问,如果,真的很幸福,为何,我无法从你的眉眼间,找寻到,曾经的你,那样飞扬自信的你。如果,真的很幸福,为何,每个深夜,总是会在恶梦中苦苦挣扎,总是挥舞着手,嘶哑着嗓子,哭诉着:不……不要……

日子,好似变得平和,亦是充实。

她带着孩子,满院子的跑,笑声总也是时时在院里回旋。

风和日丽的午后,她抱着烈儿,与小念紫蹲在院子偏僻的角落,手持木枝条,枝条上沾了瞒着老妈子,从厨房偷来的肉片,小心翼翼的等着蚂蚁爬上来,终于,招惹来一大群蚂蚁,她与小念紫,嘻笑着扔了木枝条,朝不远处的思竹大喊:哥哥,斩蚁剑——

如此三番,乐此不疲。

连她怀里的烈儿,也会张大了嘴巴,扯开没牙的嘴,咯咯的笑个不停。

一来二去,思竹不甚乐意,偷偷溜到书房,皱眉:“爹爹,你要管管娘,好幼稚,我明明是斩妖剑,娘偏说是斩蚁剑,还让我斩那一窝的蚂蚁……”

魅王笑,心里不是没有期许,如果,她能再养胖一点点;如果,她不再做恶梦;如果,她主动问他,魔魅,这里哪里?我们为什么会住在这里?那么,他的紫儿,便是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