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乾蓦地打断我，问：“烈儿怎么了？”
“父皇！”脆生生的嗓音，清晰传来，久久，在宣文殿回旋。
我缓缓抬头，清晰看清，文武大臣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更是看清，子乾搁在龙头上的手，在紧紧握紧，看向我。
我笑：“烈儿他，会喊父皇了。臣妾想要让圣上第一时间听到，所以，触犯宫规……”
太监得子乾示意，将小三抱了去，我与无情随之一前一后踏入殿内。
“紫贵人，别来无恙否？”凤帝看着我，似笑未笑。
我敛身行礼，大方得体，进退有节，微微含笑，柔声道：“多谢凤帝惦念，妾身一切安好！”
小三非常应景的从子乾怀抱里伸出小手，朝我连喊两声：“母妃！母妃！”
不知是哪位善于溜须拍马的官员起了个先，所有人在顷刻间跪地，山呼：“贺喜圣上，贺喜娘娘，小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形势是不可转圜的明显，我微微低头，唇畔抹上轻笑。
“看来，本王此次南来，倒也是凑上了好时机，凑了个热闹了。”一别两年，凤帝这厮的嗓音倒也是清润了许多，不复往昔阴险冷沉，只听凤帝笑道，“紫贵人，本王也该说声，恭喜了！”微抬手，身后使者递了个狭长锦盒给我，凤帝道，“小小见面礼，当是本王送给小殿下的一份心意，请紫贵人收下才是。”
我心里暗嗤，凤帝啊凤帝，饶使你脱了胎、换了骨，你一日放不下对魔魅的痴情，我一日是你眼中钉、肉中刺，何来如此温言温色？只怕是，更是心怀天大不轨阴谋才是。
“紫荆，难得凤帝如斯殷勤，你收下便是。”
既然子乾示意我收下，我只得微微一笑，双手接过，再转手递给身侧的无情，回身，还礼道：“谢凤帝重礼！”
凤帝笑笑，谈笑的语气，轻松的笑着：“昭帝真是好福气，妻儿团聚，皇子天生神骏，羡煞本王也！久闻昭帝后位空悬，现如今，能为昭帝产子嗣若此，后位舍紫贵人其谁？”
“是啊！是啊！”
“所言即是！”
“……”
众臣窃窃私语声，一时间，此起彼伏，我静静听着，思量着凤帝意欲何为。
子乾沉吟，半响，清朗之声，缓慢道：“朕即位五载有余，喜得龙子，此子少而通神，未及周岁，便能开口言语，深得朕心，适逢凤翔使者来我朝言和，朕心之大慰。一切，朕心中自是有数！”眸光似有若无在我身上扫过，转口，“凤帝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何如，暂且行宫歇下，三日后，为祭天大典，还请凤帝到时前来观望。”
“如此大典，本王能适逢其会，是本王的荣幸！”凤帝微微低头，伸手随从，立刻推着凤帝，车椅转了个圈，从我身前走过，我听见凤帝小而又小的声音，从我耳边吹过，倏忽不见了踪迹，凤帝说，“紫贵人，我们之间，还没完，还有一场，好戏！”
从宣文殿回安景苑，子乾一直不出声，只是静静抱着小三，走路，而我，自是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跟在子乾身后，无情不知何时悄声隐遁，想来，又是逮了时机，与那暗夜护卫比武去了。
直到回到安景苑，小奴看见我，正要开口，我朝小奴使了个眼色，小奴忙收口。
子乾开口：“你们都出去！”
小奴只得带了太监宫女退了出去，临关门前，看了我一眼，甚是担心，我回以小奴一个轻松的笑。
“紫荆，朕知道你心中所想，你想阻止乾昭与凤翔这场征战，所以，你回宫，你刻意将烈儿带到宣文殿，你甚至是要坐皇后，一切，只是因为要阻止这场征战，是不是？”
子乾的目光，灼灼的锐光，盯牢我，我点头：“是。”只是，子乾，我还有更深的原因，你会懂吗？“那么，子乾，你肯吗？肯让我，做你的皇后？一位，昭告世人的皇后？”
子乾许久看我，许久，摇头：“紫荆，朕可以给烈儿太子封号，亦是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只除了一样，你不能做朕的皇后。”
“为何？”顿了顿，我反问子乾，“因为，你不需要，不爱你的女子，来充实你的后宫吗？”
“紫荆，朕早已接受这个事实，你不爱朕。”子乾颊侧浮现一抹笑，笑得那般无能为力。
“但是，你说过，有例外，那便是，烈儿开口，喊你，父皇！”我知道，这样的自己，很是自私，很是蛮不讲理，不爱子乾，却是，想要一个皇后的封号，因为，唯有皇后封号，才能让我，做自己心底想做之事，能做自己想阻止之事，救自己想救之人。
子乾将烈儿放在软塌上，回身，看我：“紫荆，你又怎会，不明白？皇后之位于你，何尝不是笼牢？朕又如何忍心，以皇后之位，套住你此生？好了，好生待着，朕走了！”
我从子乾背后，紧紧抱住子乾，子乾的清瘦的身子在刹那僵硬，两行清泪，从我脸颊滑落，泅入子乾龙袍内：“子乾，我可以不要皇后之位，但是，请你禅位，将你的皇位，传给咱们的儿子，就在这个初冬，可好？”
子乾的手，慢慢的搭在我的手上，慢慢的，掰开我圈住他腰身的手，皱眉：“紫荆，你是在犯糊涂吗？烈儿才多大的年纪，如何能够……”
我摇头：“烈儿可以，因为，有爹爹，有满朝文武，有我！”
子乾凝视我，蓦的，抓牢我的手腕，力道之深，手腕上传来清醒的疼意，我敛眉：“子乾，你弄痛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