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这个女子回来,是要夺她夫君,是要夺她在王府地位,她是凤翔长公主,自小生于皇权争斗中,不似外表柔弱温婉,所以,短暂怔愕后,对那女子道:“我是皇上钦赐的王妃,此一生,便是这个府里的王妃,除非,我死。”
她以为,那个女子会反击。但是,那个女子依然在笑,笑得那么笃定,那么云淡风轻,那么自信,只是道:“是的,即便你死了,亦是王爷的鬼,是这王府的王妃。”
“你……”她看着那个女子靠近,她自小练武,看得出来,这个女子,不懂武功,但是,不知为何,看着那个女子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她不由自主的,便是后退了脚步。因为,她亦是迷惑在这个女子的笑容里,如果,她对王爷,心有情份,如何能够如此云淡风轻,竟是看着她怀里的孩子,笑道,“好可爱的娃娃。”
府里是有侍卫的,但是,老管家无疑是认识那女子,且尊敬那女子的,竟是,屏退了所有侍卫,只因为,那个女子一句话:“老管家,我想与王妃说些话儿,可以么?”
王妃自是不知,在老管家眼里,有谁,比得了那个女子?正是那个女子,才有了王爷的今日。否则,早在三年前,王爷便已是一命归天。在老管家眼里,这座王府,不是王妃与王爷的,而是,如三年前,是王爷的,亦是那个女子的,那个女子,始终在偏苑,偏苑,始终为那女子而留。
她原是心生戒备的,但是,她不曾想到,那个女子身后的西域人,功夫是极高的,只是不经意间,已然点了她的穴,她只听那个女子道:“王妃,请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亦是不会伤害孩子,更是不会伤害你的家庭。因为,苍生何辜,你与孩子,又是何等无辜?”那个女子轻轻叹息一声,“而我,只是既想救我所救之人,又不想造成无谓伤害罢了。”
就这样,她与孩子,被那西域人神不知鬼不觉,带离了王府。
等她恢复意识时,她已然在王府,竟还是在王府,孩子就在她的身侧,王爷付手立于轩窗边。
她很想问,很想问这一切,究竟是怎样。
但是,王爷不容她问,只是道:“准备准备,随本王入宫赴宴。”
她看着王爷的背影,恍惚觉得,今日的王爷,是不同以往任何时候的,王爷的背影,王爷的表情,是那么的沉稳平静,因为极度的平静与淡然,所以,愈加显得不寻常,好似,在极力压抑着某种情绪,好似,在某个瞬间,那情绪便是那喷薄火山。
现在,王爷看着那个小女娃,眸光闪烁,神思迷离。
是否,任何酷似那个女子的人在王爷眼前出现,总会让王爷在瞬间便是忘记了伪装?
王妃的心,被某种东西给扎疼了,尖细又锐利的疼痛。
有娉婷宫女手捧美酒佳肴鱼贯入内,瞧见这位权顷朝野的王爷,在王爷摆手示意下,也只是微微屈身行了宫礼,亦是悄无声息。
王爷就这般隔着重帘默然瞧着那个有着天真顽皮笑容的女娃,只觉恍然如梦,瞬间悲欣交集。
夜明珠璀璨照拂,小女娃体态玲珑,一个旋身,圆溜溜的眸子轻灵含笑,瞧见了重帘深处站立的男子,小女娃倒也不惧生,小小头颅歪了歪,挤眉弄眼,竟是朝那男子做了个娇俏鬼脸,脆生生的:“大胡子叔叔好——”
一声喊,惊醒了王妃,惊醒了王爷,亦是惊动了室内两位老人。
王爷微定神,携了王妃,跨前几步,隔了垂帘,正要弯身见礼,皇太后倒是笑了起来,吩咐公公打起帘子,笑道:“都是自家人,烦杂礼节能免则免,王爷无须客套,进来坐。”王爷点头称是,入了室内,又与上官右相互相见了礼,这才坐了下来。
皇太后唤了王妃坐到身旁来,顺手抱了孩子,笑道:“王妃,哀家记得这孩子是暮春时节出生,那晚,这皇城内外,春雷未歇,春雨竟是连绵不断了整整一个晚上,太医回宫时,是子夜时分,告诉哀家说,王妃母子平安,哀家这颗悬着的心啊,才放了下来。总也算是天佑我乾昭皇室,血脉顺延千秋万代。”
王妃柔顺低眉,柔声道:“妾室母子平安,是托了皇太后的福,皇太后为妾室能平安顺产,诵了整晚的经,这份厚爱,妾室母子终生感念不尽。”
皇太后摇了摇头:“说什么感恩不感恩的话,见外了不是?”想了想,微叹一声,道,“皇室向来人丁不旺,这总也是哀家一颗心病。”
上官右相有意缓解皇太后的愁虑,笑道:“皇太后宽心便是,皇上尚且年轻,王爷又正当盛年,有一便有二,来年啊,皇室必是再添人丁,何愁人丁不旺?怕只怕啊,到时,皇太后又要嫌孩子多了,弄腾得不得清净了。”
一席话,倒是说得皇太后心花怒放。
小念紫竟是不安分的爬上王爷的膝盖,正好奇的拉扯着王爷的大胡子。
上官右相忙道:“小念紫,不可胡闹,快快下来,给王爷拜礼。”
王爷正盯着小念紫的小巧五官发神,听上官右相这一温声呵斥,正想开口,道:无妨的——
小念紫倒是乖巧爬下了他的膝盖,端端正正的磕了两个头,甜甜道:“小念紫给大胡子王爷叔叔磕头,大胡子王爷叔叔长寿万安。”
王爷愣了愣,见这小丫头古灵精怪,倒也回神来,伸手拉了小丫头起来,想了想,从袖袋内掏出一块玉佩来,问小丫头道:“本王身边也没带什么小姑娘家喜欢的玩意,这玉佩给你做见面礼,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