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得我自己都分外感动。皇太后双眼也就潮湿了,拉过我的手,叹息道:“你这孩子,让姑妈说你什么好呢?只是,这事又怎么都怨你呢?当年,如若不是姑妈一意孤行,生生拆散子乾与雨蝶那丫头,又何来你今日的清苦?姑妈只是以一个过来人的眼光,觉得你更适合子乾,并非外界所言,怕后宫权势落于司徒世族啊。你明白姑妈的心意,所以,你入宫了。只是,子乾这孩子,将对我的所有怨恨都如数发泄给了你,你十五岁入宫,自今年十八岁,硬是在这冷宫守了三年。我这皇太后何尝不想管管,何尝愿意听到你受到欺负的消息,只是,我越管,子乾越恨啊。”
我自是一字一句听着皇太后的话,慢慢的,便琢磨出其中的横横道道来,心中不免唏嘘,人说豪门多惊梦,而这皇宫,可谓天下最深最大的豪门,藏着的恩怨与悲辛,又是何其之多?
我乖巧的低垂眉目,安静的说道:“紫荆都明白。否则,哪来王太医三年来时时刻刻的进入冷宫?这些,还不仰仗姑妈背后关怜?姑妈,紫荆事已至此,不求其它,只求姑妈恩准紫荆在这冷宫一隅,青灯古佛,为您,也为皇上祈福,终此一生,便已无怨。”
“怎么好好的,又提出家这事?”皇太后显然听多了先前紫荆关于出家的请求,眉心微皱,说道,“紫荆,只要有姑妈在,没人可以伤害你,你更不会被装猪笼沉入护城河。姑妈这一生,也算是极尽尊崇,难道,到终了,连自己的亲侄女也不能维护周全吗?姑妈也想清楚了,你与子乾,是有缘无份,与其让你守着这贵人名分,终老冷宫。不如,姑妈再腆着脸,让子乾休你,你不再是子乾的妃子,自是搬出冷宫。你不是他的妃子,只是他的表妹,是上管家的大小姐,是先帝赐封的紫荆郡主,自是名正言顺的与姑妈作伴,长伴姑妈左右,经年后,姑妈自是为你重新无色好的人家。只是,这个孩子,紫荆啊,你是万万不能保住的。”
“不,姑妈,我……”我急急摇头,我知道,皇太后是真心为我着想,只是,她不明白,肚子里的孩子,对我而言,是多么的重要,我急白了脸,“姑妈,如果孩子没有了,紫荆宁可一死陪伴孩子。”
“你这孩子,怎么还在犯浑?这个孩子,你如何能留住?这是孽子,孽子,你知道吗?”皇太后声音很低,显然,不希望被别的人听去,“好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着。明日,姑妈让御膳房的公公来伺候你一段时日。这样老消瘦下去,也不是办法。唉,姑妈多久不曾看见你了,再看你,怎么总觉得你这孩子眉目变化了许多,唉,这花样年纪啊,容貌再怎么如花绽放,终是在这深宫埋没了。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如果在宫外,也该是这京城王孙贵族梦寐以求的倾城倾国佳人了。唉……”
我看着皇太后叹息离去,整个脑子还是昏昏的,想着,所谓一波三折,已是两折,这第三折,又会是什么呢?
随即,咬咬牙,不管如何,不管来多少波折,这个孩子,我一定要将他生下来。
真好,俊卿又回到我的梦里了。梦中的我,即使知道是梦,还是欣喜万分,巴巴的凑上去,喃喃的说道:“真好,又梦到你了,真好,我好想你……”
“该死的女人,你给朕醒醒。”随着一声压抑的暴喝,一记闷响响彻耳膜。我迷迷糊糊的睁眼,搞不清楚状况的问身边人:“是床塌了?还是地震了?真是奇怪,这明明不是地震地带啊。”
“死女人,给朕醒来,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掐死你?”火热的鼻息喷在我的眼脸,我的眼睫毛又开始颤抖了。
这只阴晴不定的雄狮,大黑的深夜,这么冷,没事跑来我的冷宫撒什么火啊?TMD,我还真是倒霉透顶。人家上班一族,受老板使唤,也只需要八个小时啊,我倒好,可是没日没夜的,提心吊胆的,时时刻刻的恐惧这皇帝老板的不请自来,还带着十二级的龙卷风。唉,这做妃子的,也TMD太不容易了。例如,比起白领,可能患职业病的几率还要高吧。
奶奶的,我都快要精神崩溃了。
床脚显然比我崩溃得还要快,只听沉闷的“喀吱”一声,床脚瘫了,床塌了。危难时刻,我整个人如同无尾熊,吊住了这个“床榻坍陷事件”的肇事者,哪管他脸色是怎样的发臭发硬,怎样的写着“生人勿近”字样。
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换我开始发飙了:“喂,你这个人抽哪门子的风,撒哪门子的泼啊?大冷的天,不在你的温柔乡里缠绵,到我这冷宫里砸我的床做什么?你以为我是你的宠妃吗?砸坏几百个都没关系,明日再送一个雕龙玉床,抵死缠绵。你不知道,这床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的生活工具,你让我以后睡地板吗?你怎么这样狠心?你是魔鬼吗?专门看我生不如死,你就开心吗?你这个小混蛋,你这个杀千刀的小混蛋,你让姑奶奶我以后怎么睡觉?你这个死王八羔子……”
虽然心下奇怪,睡在外间的小奴怎么睡得那么死,竟然没被我吵醒。但是,现下是教训眼前人比较要紧,我是越骂越上口,越骂越情绪激愤。
“呜……呜……”这个死男人,竟然又来这一招,竟然又用嘴巴直接捂住我的嘴巴。我吸取上一次的教训,即使收口,紧咬牙关,让死男人的舌头不能得逞。
他终于妥协,头微侧,瞪我:“你这个不知死活的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