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一马当先,推开虚掩的殿门,我向里瞧了瞧,肃静、整齐、简洁……确实像魔魅的生活作风。
“朕的皇后既然来了,怎么愣在那里了?快进来啊!”是凤帝那厮刻意温柔的嗓音,我愣了半响,随后,恢复冷静的循声望去,淡雅云屏处,一身龙袍的凤帝双眸含笑的朝我走来。
我放下小妖,也不接腔,沉着的思量着凤帝这厮假装温柔背后的把戏。
凤帝这厮停在我身前两步之遥,看了看我身侧的小帅与小妖,眉心动了动,随后,专心的看向我,俯身,低声笑道:“朕的皇后啊,你来得真是不巧,魅王现今还在昏迷之中,不省人事的。没这福分,第一时间知道朕已迎娶了一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皇后。”
我若有所思的点头,小妖蹭着我的脚脖子,貌似很兴奋的摇了摇尾巴,想来,看见凤帝这厮对我还算是温柔,正为我找到好归宿开心着呢。
我向来死要面子活受罪,当下,低眉垂首,微微启唇,软声道:“臣妾想着,承蒙圣上不弃,纳臣妾为后,臣妾既已身为圣上的皇后,总得为圣上分担一些事体。所以,便想着前来替圣上照顾魅王,不想,原来圣上也在这里。”
“唉——”凤帝这厮感慨万千的叹息一声,望着我,向来可憎的面目温柔如水,缓缓的,如同在向自己心爱的女子海誓山盟一般,说道,“皇后,曾经,我们彼此彻心彻骨的伤害,彼此咬牙切齿的敌视。朕却不知,何时起,因为恨着你,所以在意你的一点一滴,渐渐的,竟也是牵肠挂肚的惦念……”
我挺直脊背,心里暗嗤,切,小样,你即便演戏技巧一流,也难逃你家姑奶奶我的法眼。
于是,我跟着柔肠百结的叹息,低低的说道:“圣上,臣妾既已嫁与您为后,自是渴盼此生此世,携君之手,不离不弃。”你家姑奶奶我的演戏技艺也不是盖的,有多煽情有多煽情。
凤帝这厮继续在小妖与小帅面前与我演对手戏,继续拿他温柔如水的双眸看我,继续温柔又坚定的向我诉说衷肠:“皇后,朕与你,也许,真的可以重新开始,慢慢的,不再堆满虚伪笑容的应对,心底却是咬牙切齿的诅咒……渐渐的,真的可以彼此相守……”
凤帝说着,慢慢的朝我伸出手来,我看着凤帝宽厚的手掌,掌心脉络在我眼底清晰可见,而我,竟然有些分不清戏里戏外,竟然有些感动了。
我怕再与凤帝这厮演对手戏,演得我晕头转向,真个就缴枪弃械,与凤帝这厮鸾凤合鸣,然后,被凤帝这厮转手一卖,还傻傻的替凤帝这厮数钱。
我吸了吸鼻子,将手递给凤帝,楚楚可怜的说道:“圣上,您别再说了,臣妾心酸。”
“好,不说就不说吧!”凤帝温柔无限的牵着我的手,说着,“皇后想来站得太久,也累了,不如,朕扶你坐下歇息片刻。”
“如此,有劳圣上。”
凤帝低笑,凑着我的耳朵,说道:“只要皇后晚上别把朕推出风仪殿,皇后让朕做什么朕都心甘情愿。”
凤帝这厮说话的热气呼在我的耳边,我忽然就觉得头大,虽然心生奇怪,都说魔魅昏迷,不省人事了,凤帝这厮有必要如此辛苦演戏吗?另外,我心中警铃大作,凤帝这厮不会真的想要来个霸王硬上弓,让我继续痛不欲生吧?
我硬着头皮,貌似害羞的喃喃说道:“臣妾看着圣上露宿贵妃宫里,心里何尝舒服?只是,臣妾这个身子不争气……”
“好了,朕不逼你。”凤帝垂眸望向我,缓慢的说道,“朕想要的,朕有的是时间与耐心等待。”
我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总觉得,凤帝这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并不仅仅是与我逢场作戏那般简单。
小妖忽得一个跃身,朝着屏风处叫了好几声,我抬头,先是看见了早前为我付饭钱的四大暗探之一,弯身朝我与凤帝作揖:“微臣给圣上与皇后请安——”
“免礼了!”凤帝并不抬头,右臂环住我的细腰,状似呵护备至,问四大暗探之一,“魅王可是醒了?”
“多谢圣上与皇后娘娘牵念,臣已醒来多时。”清雅淡然的嗓音,来自屏风处慢慢现身的魔魅之口。
乍见魔魅,我的唇角浮现情不自禁的笑意,我仰眸,望向近在咫尺的魔魅,依然是青纱覆面,依然是挺拔如初的身姿,只是,他喊我,皇后娘娘;他说,他已醒来多时。
我的笑容慢慢僵硬,然后,消逝无踪。
我僵着身子,垂眸望向凤帝紧紧环住我腰身的右臂,望向凤帝温柔入水的双眸,听见凤帝的声音,依旧是春风拂面的笑,说着:“皇后,你不是要来替朕照顾魅王吗?现下魅王醒来了,你怎么倒是傻了啊?”
许久,我深深的叹息,对凤帝说道:“圣上,我佩服你!”如此一流的心计,如此不露痕迹的预谋,如此锲而不舍的努力,如此入木三分的演戏本事,要是在21世纪,不当选为奥斯卡影帝,我这颗人头甘心割下来,送给全球凤帝影迷当球踢。
这一刻,宽敞且肃静的西宫大殿,我,魔魅,凤帝,三足鼎立,谁也没有言语,魔魅默默的看着我,我无限佩服的看着凤帝,凤帝温柔如水的双眸一直眷顾着我,但是,他心底那根绵密细长的牵念之线垂系的,永远是他的兄长魔魅。
凤帝至死不渝的深情,让我肃然起敬。
我好似听见了凤帝这厮的内心独白,凤帝说:紫霄,朕说过,朕从不曾为所做决定后悔过,而朕娶你为后,更是不会后悔。紫霄,你看,你成了朕的皇后,在这个西宫,你对朕说,渴盼生生世世,携朕之手,与朕白头,不离不弃……朕想要的,朕有的是时间与耐心等待,画地为牢,步步为营,朕有的是时间,一点一滴的得到,不是吗?……你看,你是朕的皇后,便是他的皇嫂,他此生此世,也无法再得到你,亦无法对你有非分之想……何况,你是朕的皇后,只要你在朕这皇宫里,他又怎会放心离开?他必定,会一直在朕的眼底,一直一直,生生世世,不会再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