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岚以为,这话至少会对萧浣曦产生一点影响。毕竟,他对楚晓寒并非全无感情。然而,萧浣曦却无所谓地淡然笑道,“你若想给她血淋漓的一刀。那么、请便。”
闻言,星岚顿然色变。目光阴沉地盯着萧浣曦,手紧紧捏成拳。颤抖着,几欲控制不住自己冲动地给他一拳。
此人,是盯准了他的软肋。知道,他无法狠下心。给楚晓寒再添那深重的一刀。
很快地,星岚便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心中暗道。只要再忍耐一段时间。一切,终将结束。痛,便痛个彻底。晓寒,注定要承受一次撕心裂肺的痛楚!
“国师、可还有事?”萧浣曦笑问,俨然是要离去。看向星岚的目光,冰冷而带着淡淡的嘲讽。
星岚暗暗咬牙,忽然目光如刺一般盯进他眼底,别有深意地冷笑道,“她或许不会介意你的利用。可若是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知道、你的真面目,不过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你猜,结局会如何?”
风晃动彩绘宫灯,阴影摇曳,萧浣曦唇边的笑意蓦地凝固。宽大的袖子渐渐地涨满,那双一向温和淡雅的眼,迸出前所未有的寒冷。那寒冷,是强烈的杀机。只消一眼,便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星岚的笑意被那样的寒,给凝固住。警觉地暗自运力,却没有半分能够胜过他的把握。
树影微摇,有冰凉的水珠飘进,打在萧浣曦泛着清寒光芒的脸上。他的眉梢动了动,眼中的杀机瞬间隐灭。唇边的笑意,又复温雅和淡定。仿若,方才骇人的杀机,不过是场幻觉。
夜沉得可怕。若巨大的怪兽,直欲吞没一切。
一样黑暗浓重的屋内,响起轻微的轧轧声。一丝微弱的亮光,自地下密室的洞口透出。一抹飘忽的白色无声无息地沿着青石台阶走下去。
地下密室里,只一盏微弱的,几欲熄灭的灯,在微微叹息。朦胧地勾画出一个雕龙绘凤的黑漆方桌。
方桌上,流动着辉芒的铜盆,白色的身影微微俯下身,深不可测的眼眸,倒影出盆中潋滟的血色。
白色身影,就这样维持着单薄的孤寂的姿势。茫然的、怅惘的叹息幽幽地自血色中漾开微微的涟漪。
“我到底、是谁……”
“哗啦。”在血色晃动的脸庞突然浸入铜盆的血红中,发出空洞的诡秘的回响——
夜沉星芒淡,虫鸣草底风摇影。
略显窒闷的夜,凤宫的寝殿里,一星微弱的灯火摇曳,模糊地透出静靠于床上的身影。
楚晓寒以一种似乎入梦的姿态,安静地靠坐在床上,低垂的眼帘,目光明灭不定,若一丝幽火,在暗夜里闪出湛亮。显示她此刻的清醒。
忽然,床边的人儿身子拱了拱,一下子坐起身来打断她的沉思。
楚晓寒侧眸,“小止,怎么了?是姐姐吵到你了么?”
昏朦的光线里,若止一双亮若星子的眸,直直地望着她,忽然握住她的手,答非所问地道,“姐姐的手好冰凉。”
闻言,楚晓寒微微笑着反握住他的手,“小止的手很温暖。这不正好?”何时,她的手亦变得如萧浣曦一般的冰凉了?明明、还是夏天啊。
握紧她的手,若止慢慢地靠了过来,安静地侧身抱住她,“姐姐——”
楚晓寒的身子微微僵了下,若止敏感地感觉到,又慢慢放开了手。几分黯然地说道,“姐姐是怕小止如以前那般不懂事,又要缠着姐姐,让姐姐为难么?”
楚晓寒摸了摸他的发顶,微笑道,“不。姐姐知道小止已经长大了,不再是过去那个任性的孩子。”
就如今夜。她料不到,萧浣曦竟然小小地又设计了她一下。竟然把小止当男宠送了过来。当时的她,觉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个与自己的关系已经产生裂痕的孩子。
可若止,却若无其事地,叫了声姐姐。说累了,便哧溜爬上床,躺倒便睡。就如过去那般,再自然不过的动作。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
小止,是为了不让她尴尬罢。而她的小止也确实长大了。当他躺在她身边,那渐而修长的身材和温暖的男子气息,让她无法再把他当孩子一般看待。
凝着若止认真温暖的眼神,里面沉淀的情绪,有一丝不可琢磨。楚晓寒不由暗叹,小止确实不再当初那个指着自己腿根,天真地说雀雀长大的孩子。而是,成长为香花树一般的少年郎。
“姐姐有很多烦恼吧?”静静凝视着她的小止忽然道,“那么、有什么是小止能为姐姐分忧的?”
若止的语气认真而沉稳,刹那间,楚晓寒心头一动,思量片刻。暗自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复又握住若止的手,湛亮的双眸直直望进他的眼中,严肃而慎重地,慢慢吐字道,“小止替姐姐做一件事,如何?”
目前,最不受萧浣曦注意的人,便是小止了罢。因为,小止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连成为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他丝毫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所进行的事,由小止接手最好不过!毕竟,萧笃玉目前忙于朝政之事,分身无术。那件事,便由小止来进行罢!
见楚晓寒神情凝肃,似有重大的事务要交托,若止也不由肃容,稳声问,“只要是姐姐的事,小止就是拼了命,也要完成!”
“嗯。”楚晓寒点点头,侧首抱过自己的枕头,“那么、姐姐先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手指摸索着打开了枕头的暗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