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浣曦略微一怔,随即笑喃,“还真是、任性呢……”带着几分宠溺的目光追随着她匆忙离去的身影,忽而眉目一动,出言叫住,“陛下且留步!”
楚晓寒迟疑了下,收住脚步,扭头冷问,“皇后还有何事?”
萧浣曦诡秘一笑,“只是、有个人,想要见陛下……”
楚晓寒轻轻皱了皱眉,转过身来,“是谁?”
灯火昏蒙的地下密室,气息弥散,随着灯火不时地跳跃。
楚晓寒满脸淡漠地跟在萧浣曦身后。纤长的影子被灯光浅浅地印在冰冷的石板地面,有几分萧索却又僵硬倔强的味道。
萧浣曦从容走在前面,灯光摇曳出他唇边迷离莫测的笑意。
随着“轧轧”之声响起,又一道石门在眼前应声而开。步子迈进,楚晓寒的目光掠过那些色彩斑斓妖艳纷繁的奇花,心脏骤然一缩,不自主地看向那冰冷的石壁,上面,美人如画,画尽其美。妖艳到可乱人心神。
楚晓寒微垂下眉睫,右手下意识地抚向左腕,却只触摸到自己冰凉如玉的肌肤。萧浣曦所送的镯子,早被取下。心,有小小的失落感。
“轧轧”之声再次响起,惊却了楚晓寒的思绪,她如梦初醒般,抬起眼眸,正对上萧浣曦意味闪烁的目光。一种不安,顷刻盘上心头。
“道路狭窄,光线不足,陛下当心。”萧浣曦笑嘱,转身走入黑暗阴森的窄道。
楚晓寒犹疑了下,已不由自主地跟上去。心却被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这地方,虽不熟悉,然而她对此地的印象再深刻不过!
就是在这阴森诡秘的地下密室,她发现了他的惊天秘密,发现了他残忍至极冷酷至极的一面。
发现了,那个被囚禁于污秽之中的怪物,他说他是、萧浣曦!而在她身边的,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熟悉的刺鼻的味道钻进鼻孔,随之而来的是断断续续的痛苦的呻吟,楚晓寒只觉一股恶寒直冲脑门,所有的思维瞬间停滞。脚步却惯性似地往前,不料萧浣曦忽而停步,楚晓寒止步不及,一头撞进他怀里。
“呀!”针扎的疼痛令楚晓寒止不住尖叫出声,那萧浣曦眉间一蹙,忙地往后退开几步。看着尤为疼痛所困的楚晓寒,神情,一片黯然。
疼痛稍减,楚晓寒凝眸看时,只见萧浣曦纤长的身影已融入前方光线幽黄的洞口。
灯光将他身上的雪白映得特别薄,忽然间,楚晓寒有种错觉,在自己眼前的男子,孤寂而羸弱,仿若不堪一击般。
然而,错觉毕竟只是错觉,耳边不端传来的真实到让人揪心的呻吟声提醒着她,眼前的男子,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魔鬼!
不及疑虑什么,楚晓寒神情漠然地跟着进入洞口。再次面对惨烈而骇然的一幕!
臭气冲天,秽物满地,寒锁钢链,紧紧扼住那披头散发之人的四肢和脖颈,痛楚的呻吟细碎而沉重,差点击溃楚晓寒的心防,让她止不住想要尖叫出声。
面对这样一幕,萧浣曦却是从容不改,微笑迷离,如黑玉的眸子,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
那被锁困之人,听的响动,很是迟缓地抬起头,乱发如枯草,间隙间露出坑洼纵横的皮肤,那双黯然如灯将灭的眼眸,木然地瞥了眼萧浣曦,复又无精打采地垂将下去。
却又猛然抬起来,待看到他身边的楚晓寒,那黯然无神的双眼陡然骤亮,如火炬般,灼灼照出楚晓寒的面目身廓。
楚晓寒被他的眼神狠狠地刺了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陛下!陛下!我是浣曦啊!陛下!”方才还无力呻吟的怪人此刻似猛烈生长的春草浑身充满了生机一般,扑爬过来,连带着几百斤重的巨大锁链也被他拖拽过来。
那气势端的骇人,楚晓寒愣了下,看到他乱发下面目模糊的脸,只觉毛骨悚然,出于本能地想要转身即逃。无意间对上萧浣曦似笑非笑的眼神,硬是忍住没逃走。
“陛下,我是浣曦啊!陛下……陛下,他是魔鬼!是魔鬼!我才是浣曦啊!……”一声声尖锐而凄厉的哭叫嘶嚎回荡在空洞的石室,如锋利的刀刃,凌迟着楚晓寒的心。疼痛,无声蔓延。
锁链极短,那人尽管极力挣扎,亦无法靠近楚晓寒和萧浣曦。喊声更是凄厉起来,两腕之间,鲜血淋漓而下,脖颈间的锁链亦被染上了血腥的味道。那人犹顾不得,只管挣扎着,嘶叫着。或对上一眼萧浣曦,破口大骂。
萧浣曦只神情闲淡,容色不改。眸子里,水雾浅拢,愈发让人看不透。偶尔,侧目看一眼楚晓寒。
楚晓寒心中如翻江倒海,却只如木头一般杵站着,目光楞直,看着那人嘶叫挣扎,如困兽末途。
如一幕重复播放的电影,楚晓寒和萧浣曦并站不动,那怪人挣扎嚎叫哭喊不已,直待得精疲力竭,四肢皆裂,喉咙破哑,咳出血来,才颓然倒地,不再妄作困兽之斗。然,口里依然低低哀哭着,“陛下,我才是浣曦啊……陛下……”泪水,沿着他深陷的双目如水淌下,冲着脸上的积垢,在暗淡的光下,如同深浓的血泪一般。更添几分骇然,然,那哭喊之声,却又足以令人断肠。
面对如此凄惨的景象,楚晓寒的心早被凌迟千万遍,血肉模糊,不复完好。身子早已僵冷如挺尸,拳头攥在一起,早硬得分不开。眼角也麻木得似要抽筋。
却见萧浣曦转脸淡淡笑问,“陛下打算如何处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