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萧浣曦忽然漾开一抹谜样的笑意,缓声道:“陛下早该怀疑才是,因为——浣曦从未对陛下提过中毒之期……”
楚晓寒看着他的笑意,只觉得心脏骤然一缩,差点喘不过气来,手脚顿时冰凉一片,他、他这是明里试探,甚至、逼问让她摊牌?
强压下心底的惊慌和不安,楚晓寒咬了咬唇,正绞尽脑汁找托词,出乎意料地,萧浣曦竟轻描淡写地转移了话题。
“陛下强制抵抗那奇毒之法,浣曦觉得、可为。”
楚晓寒愕然地看着他,有些迷糊了,摸不清他究竟意欲何为。方才那一席话分明是要揭她的底,然现在却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反而转移话题,不动声色地带过那个令她惊惶的话题,实在、令人费解。
“只是——”萧浣曦的继续打断了她的猜疑,“抵抗体内毒素之时的痛楚、陛下的身子可承受得住?”
“承受不住也得承受!”楚晓寒冷静地道,目光坚定,“惟有忍别人之所不能忍,日后方能为他人之所不能为!朕乃一国之君,若连这样的痛都不能忍受,他日又怎可安社稷,指点江山?”
萧浣曦没有焦距的目光一直停在她脸上,闻得此言,容色微动,唇边的笑意如水般扩散开来,寓意不明地喃道:“如此甚好。”
忽而又道:“陛下要安社稷,指点江山。浣曦当全力佐之,不如、日后便由浣曦为陛下授业解惑如何?”
“呃——”楚晓寒料不到他竟提出如此突兀的请求,一时间竟无法回答,只惊疑地端详着他的神色,暗暗揣测他其中的用意。
他此番用意,可是要隔断她与萧笃玉的联系?好让她孤立无援,孤掌难鸣?
“陛下不愿意?”萧浣曦轻问,神色上并无不悦。
“呃,朕……”楚晓寒正愁无法回答,殿外却传来小宫女的声音。
“陛下,殿外有个宫女要求见皇后!”
“传!”楚晓寒干脆地道,脸上的神情略微松懈下来。心中暗吐了口气,这来的太及时了,对那个难题终于可以暂时避而不答。
萧浣曦淡淡一笑,转过脸去。殿外进来一个身着暗色宫装的年纪稍微大的宫女,垂着头一路进来跪下行礼。
“奴婢叩见陛下、叩见皇后。”
“嗯,起来吧。”楚晓寒慢声道,心中暗忖,这宫女找萧浣曦不知有何事?
“谢陛下。”
“找皇后有何要事,说吧。”楚晓寒偷偷瞥了眼萧浣曦,却见他容色淡然。
“这——”宫女犹疑着,目光极快地瞥了眼一旁的萧浣曦。楚晓寒抿了抿唇,心中不悦。太不把她这女皇放眼里了!
“有事但说无妨。”萧浣曦似乎感觉到宫女的疑虑,漫声道出一句,那宫女才回道:“是这样的,小止、呃,止妃他出事了!”
“小止?”萧浣曦敛起了笑意,正色问:“他怎么了?”
小止是谁?楚晓寒狐疑。
“他生病了,病得厉害,还请皇后快去瞧瞧,不然……”宫女几分哀切地急道,眼神不时地瞥向楚晓寒,带着几分戒备。
这令楚晓寒心中更加疑惑。
“陛下……”萧浣曦站起身来,楚晓寒打断他:“皇后且去罢,无妨。”
“如此,浣曦告退。”说着跟在宫女后头,走出殿去。
楚晓寒眯起眼,目光变得清亮锐利。
“夜!去看看、皇后去了何处,见了何人!”
夕阳隐没,灰蓝的天空顿时红霞漫布,霞光拢着巍巍宫峦,于沧桑厚重中添了一抹妩媚的妖娆。
静谧的宫殿内,焚香余余,楚晓寒坐与案己前,目光投向窗外的暮染霞光,久久失神。
光阴匆匆似箭,一晃竟是三日过去了。那日毒发后,由于萧浣曦说那强制抵抗毒素的方法可取,她便下了决心,先放下其他,且一心戒除瘾毒。
于是乎,怀着惶惶不安之心,做着毒发的准备,然那毒却再没有发作,害得她的心一直吊着,恁难受!
这几天来,她并没有再召萧笃玉进宫,每日里只逗留在萧浣曦的琉璃园里,仰看长天,俯赏花木,过着一种近似无聊的安逸日子。
她之所以赖在琉璃园里,一方面、因为体内的毒不知何时会发作,更不知道再次发作又是怎么一种境况,而萧浣曦懂得医术,有他在身边,多少感到心安。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她不放心自己宫里的饮水膳食,而萧浣曦这里的、她倒不怕,因着大家饮食一起,他断不会在其中做文章,也绝不会容许他人在自己的饮食中做文章!
至于晚上,她不便留在琉璃园,便只有回凤宫。许是魂处异世,缺乏安全,又或许是情感贫乏,让楚晓寒感到异常孤独和寂寞。这些天晚上,便一直召绯樱相陪。那个、暂做弟弟替身的绝色少年。
那个少年自是受宠若惊,刚开始还极力引诱讨好,试了几回后,碰多了冷钉子,知她无意与男女之欢,也便习惯了,变乖巧了些,每夜里只安安分分睡在她身边,不再做他想。至少、在外人眼里,他独占凤宠,已是无限风光。
想到此,忍不住又想起了弟弟纯真可爱的笑颜,心下黯然,几分神伤,怅然轻叹了声,楚晓寒收回目光,将手中已干的毛笔往墨研里蘸了蘸,提笔往宣纸上又写了两个字,却再不能定下心神来了,只得搁下笔。
看了看方才写的字,楚晓寒不由地露出一丝微笑。将练字的纸张卷起来丢到一旁的火盆里,瞬间化作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