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楚晓寒移开自己颤抖的手,深深凝着他的笑容,只觉得心中钝痛,没由来地感到恐惧。那样仿若融在骨血里的眷恋,此刻全显露在她脸上。让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月惜白若明玉般的面容。
楚晓寒被自己的举动吓到,如触电般收回手,慌忙地低下了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为他心痛?为何在他刺入匕首的时候感到失去的恐惧,为何、会情不自禁地伸手触摸他的容颜。莫非,是月飞嫣的潜意识在作祟?难道,月飞嫣的灵魂还在自己的身体里?
血落无声,楚晓寒却奇异地听到鲜血滴落的声音,惊得蓦地回神,看到月惜白的伤处正汩汩冒出鲜血,低呼着想要拔掉扎入他身体的匕首,阻止那暗涌的红。却忽然意识到此法不通,忙地收住手。
“不行!”楚晓寒有些手足无措地,焦急地道,“得立刻拔出匕首止血……我、我这就去请园中的大夫……”
月惜白沾满鲜血的手拉住她,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道,“以我的性命可换得你的信任?”
闻言,楚晓寒蓦地一颤,瞠目看着他,神情很是古怪。说不出是为难还是气恼,只那么愣愣地盯着他。
心中却黯然叹息。原来,他都明了。她的动摇,她的不信任,所以,要以自己的性命来交换她的信任,继而换回他的月飞嫣么?
楚晓寒忽然觉得恼怒,用力地甩开他的手,斜睨着他,冷冷一笑,“这算什么?威胁?还是苦肉计?”
是吃定了她的心软,还是为了月飞嫣可以什么都不顾?总觉得他是明朗,却心思内敛、睿敏理智的人,却怎么也料不到他竟然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来刺激她不忍的心。原来,再理智的人,在感情面前也会有不理智的时候!
闻言,月惜白敛起笑意,默然无语。目光安静剔透地看着她,血顺着他白皙的手指悄然滴落,染了一地妖娆。
楚晓寒冷冷地别开脸,心却无法遏制地疼。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早握出了血色,从来不知道,指甲可以伤得那么地疼……
暗夜的风穿过他与她,隔出一丝疏离,两人就这么安静地站着,带着僵持的意味。
楚晓寒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愤怒。月惜白这样的举动,为何、会伤到她?她是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又或许,果真,此刻的她已非她,而是月飞嫣!
而月惜白,为她的举动,内心也激起了不小的涟漪。有种感觉,让他错以为眼前的女子便是他的所爱,然而,理智却又提醒着他,她与她的不同。
莫名地,可以体会到她的心疼和愤怒。甚至,自己的心也跟着疼痛,虽然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是、疼痛却是实实在在的,无法忽略。
他有些后悔。不该、以这种极端的方式、伤了她——
“对不起……”抱歉的话那么自然地,未经大脑地吐露,连他自己也感到惊讶。
“对不起……”低低的婉转的歉意通过简单的三个字传达,楚晓寒有些愕然地转脸,透过那双澄澈的眼眸,她看到最诚挚的歉意。一瞬间,觉得他已经洞悉自己的内心的感觉一般,觉得、自己与他似乎有某种默契。
理智被骨子里钻出的奇异感情模糊,楚晓寒不由自主地轻声说道,“你的飞嫣、也许永远也无法回来了——”
闻言,月惜白脸色大变,如遭惊雷击中,整个身躯猛然颤栗——
暖香熏然,夜明珠光照得内室恍若白昼。
闲庭窗下,眉目低婉的少年,正优雅地斜靠于窗边,手捧书卷,很慢很悠闲地品读。他看得很是吃力,那书册几乎凑到了眼皮底下,似乎视力非常不好,以至于他看得极为缓慢。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少年竟是眼也未抬,依旧专注与书册上。夜风轻袭,卷过他颤动的漂亮睫毛,耀眼的光线打在他白玉般的面容上,勾勒出淡淡的秀美的轮廓,洇开玉石的光泽。
推开而入的绝落凝着他的容颜,不由地心生恍惚,静了一会,直待白衣的少年慢慢地抬头,目光若水般映出她的身影,淡淡道,“何事?”
绝落这才缓过神思,将手中的托盘往前推了推,恭声道,“尊上吩咐属下给少主送来雪莲冰心汤。”
“如此,便端过来吧。”少年淡淡道,俯又低下头专注于书册上。
绝落眼中闪过一抹失落,旋即依言将汤端到少年身旁的案桌上。凝眸望着少年,提醒道,“少主趁热喝了汤罢,凉了药效就散了。”
“且放着罢。”少年漫不经心地道,目光一直未离开过书册。
绝落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亮光,顿了下,柔声道,“让属下、伺候公子罢……”说着,竟动手解开衣带,慢慢地褪下艳丽的红色长裙。
红色的肚兜映衬着如雪玉凝脂般的肌肤,散发出妖娆妩媚的诱惑,对正常的男人而言,都是致命的难以抗拒的。
然而,感觉到气氛的异常的少年,抬眼见此,只是眸中若流光般掠过一丝惊异,随即淡淡地被隐没,目光清浅地,剔透地,如冰一般,纯净而冰冷。
那样的目光将绝落伤得体无完肤。那样的纯净剔透,无波无澜,那样的冰冷,好似在看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毫无感情的物件。与他没有半分意义的东西。
少年淡然地优雅地坐到桌边的椅子上,放下书册,复端起桌上的汤碗,若无旁人地勺起,饮下。明明是娴雅温和的摸样,却是让人无法靠近的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