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见过如此缜密而绵延不绝的枪法,一时之间,紫藤被迫得手忙脚乱,手中的钢刀毕竟比不上耶律红镔铁枪的硬度,在承受了数十下重击之后,“咔吧”一声从中断成了两截。
收枪回拢,下一刻,耶律红手中的大枪,就像是出洞的毒蛇一般,径直扎向紫藤的眉心。
眼看紫藤出刀去挡,耶律红的唇边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抬臂上举,由于那半截断刀的长度所限,紫藤此刻胸腹间的空门大露。
枪影如鬼魅般地下挑,耶律红看似奔向面门的一枪,在关键时刻竟然硬生生下转,直劈紫藤的小腹,连同猫儿的侧腰。
紫藤脱手而去的半截断刀,让耶律红分神偏头躲过,动作微微顿了一顿。即刻发力的猫儿只觉得背上一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她的那一击。
镔铁枪刺出,回收,下一刻,耶律红一脸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原本应该被铁枪开膛剖腹的紫藤,竟然像只树袋熊一般挂在了枪杆上,趁自己一愣的功夫,糅身上前欺近。
一寸强,一寸长,一寸短,一寸险。
耶律红的长枪在远处可谓是威力倍增,可一旦被紫藤欺到身边,无论是收枪回格,还是挺举上挡都来不及了。
但是,她的脸上并无惧怕。直到紫藤在大腿外侧抽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时,耶律红才有着些微的一丝动容。
“呛……”
兵器相格而产生的碰撞声,在萧瑟的寒风中传出了很远。
紫藤的手中,自然是疯狗战术突击刀。耶律红的手里,则是从长枪枪杆里抽出的另一把短枪。
不过,紫藤的突击刀只有一把,耶律红的手中,却还有另一截枪头!
半身悬空的紫藤没有猫儿那样凌空折步的本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耶律红手中的那半截枪杆扎向自己的小腹。
但愿这枪头不够锋利,自己身上的铁板能够挡住!
这样的愿望显然有些不切现实,以耶律红的手劲,别说是枪尖了,就算只是拿着一把钝刀,她也绝对有能力将面前的任何物体扎一个透心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轻得不能再轻的指风从紫藤耳边掠过。
只是那样轻巧的一道指风,若不是紫藤五感敏于常人,几乎要把它归进身边不曾停歇过的冷风中。
在那一道指风近身的同时,耶律红面色大变。
她几乎是立刻收枪回挡,但坐下的赤兔踏雪马却连着向后退了七八步,细瘦的马腿弯折,“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一切说来复杂,实际发生时,却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紫藤坠下来时,刚好落在猫儿宽阔的脊背上,毫发无伤。
“什么人?”爱马倒地,耶律红一个跟斗翻落在地面,抬头望向紫藤的身后。
这个问题,紫藤也想知道。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关注这种事情的时候,那些发了命狂奔的俘虏,已经极为接近临潼城的护城河了。
一拍猫儿的脖颈,紫藤手指那些俘虏的方向,不用言语,猫儿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
猫儿转身,起步,开始狂奔的同时,耶律红拽下腰间悬挂的弓箭,甚至来不及拉满弓弦,就一箭射了出去。
那箭在距离紫藤还有半米多的距离时,就突然地被调转了一个方向,深深没入了地面。
光天化日之下,根本连人影也看不到一个,难道保护那个胖女人的,是鬼?耶律红的脸色猝然变的铁青。
几个呼吸之间,猫儿就追上了那些四散奔逃的俘虏。
紫藤的眼神冰冷,手指没有一丝颤抖。
这样的感觉,很久没有感受到了。对于牺牲,紫藤有着自己的一套定义。
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能够牺牲小部分人来换取大部分人的性命,紫藤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下手。
当然,在有想要维护的人的情况下除外。
手起刀落,一个个人头带着满腔的鲜血飚向半空中,尚在狂奔中的躯体,在没有了大脑指挥后,仍然机械地动作着,只是跑不了两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被后面蜂拥而上的西姥兵踏成了肉泥。
一路冲过来,紫藤杀的最多的,不是西姥的敌军,而是想要奔逃进临潼城的大院俘虏。
当那一团凉气接近萨姆长老时,他双腿一哆嗦,两眼一翻,一个跟斗向前跌去。
将突击刀交到左手,紫藤毫不费力地拎起这老头儿的背心,一甩手扔到了猫儿的背上。
在三十万西姥军的注视下,猫儿好像凌空踏着阶梯一般,风卷残云地消失在临潼城的城墙上。
“将……将军,这些俘虏怎么办?”没有追赶上紫藤的西姥士兵战战兢兢地走回来向耶律红请示。
“废物!当真是废物!全杀了!”耶律红也不知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自己这群没用的手下。情绪一激动,她被那缕指风弹到的些微内伤,化作一口憋不住的鲜血喷了出来。
“收兵!回营!”看了看赤兔踏雪已经折了的马腿,耶律红的眼中闪过心痛与恼恨,“将它抬下去,埋了吧!”
再好的良驹,一旦腿折断了,就再也发挥不出卓越的速度与反应能力。在这样兵荒马乱,士兵们缺吃少穿的情况下,能够给它留一个全尸,已经是耶律红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了。
想起那个在风兆城中等候着自己回去的人儿,她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一登上临潼城的城墙,紫藤就将昏厥过去,瘫软如泥的萨姆长老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