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坐在床上的紫藤惊讶地挺直了脊背。怪不得她没听出来,来者居然是从未跟她说过话的叶淑妃。
“当日凤仪一别,细细之憾,便是未能与笑妃娘娘秉烛夜谈。”叶淑妃温婉一笑,眉宇间仍带着丝丝挥之不去的忧愁,“笑妃莫怪本宫鲁莽,若是不来,以后恐怕再无机会了。”
“你是说我要死了?”紫藤眉头一挑。
“圣上他在殿前广场等了多半日,终于等得凌霄塔出现,此时已经进塔去了。”接下来的话,叶淑妃并不说明,紫藤却也心知肚明,等轩辕弥出塔之时,弄不好就是自己的丧命之日。
“那神棍的话还真是管用。”紫藤冷笑。这不愧是封建社会,仅仅凭那男人的一句话,就可以轻易地置自己于死地。
“那不是普通的男人,他是北汉建朝以来就存在的国师。”叶淑妃走到紫藤床边,侧身坐了下去。
从建朝以来就存在?那不是四百多岁的老妖怪?对于这种说法,紫藤嗤之以鼻。在她看来,那不过是封建皇朝为了蛊惑人心而树立起的一个迷信崇拜的形象罢了。
刚刚坐稳的叶淑妃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眉头却突然皱了起来。
“什么味道?”她轻声低喃着,细白的鼻翼微微扇动。
难道她觉察出什么来了?紫藤被吓了一跳,连忙指着自己胸口上的血渍,“是我……我昨天吐血了。”
“不是这种味道。”叶淑妃肯定地摇了摇头,目光逐渐开始搜索四周,紧接着,弯腰探向床下。
要杀她吗?紫藤的右手已经悄悄束掌成刀,望着叶淑妃朝向自己的雪白脖颈,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下手。
虽然力气只恢复了六七分,但对付叶淑妃这样的柔弱女子,紫藤有数十种方法能让她在一击之内毙命。
不过,外间还等候着那么多宫女宦官,想要在毫无声息的情况下解决掉他们,却是一件难事。
就在紫藤前后矛盾时,叶淑妃的素手已经掀开了下垂的床幔,可是她这动作只进行到一半,便蓦地停住了。
挺直了脊梁,叶淑妃的脸上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从小便对男子的气味特别敏感,不过方才,想必是闻错了。”
她这是在故意放过自己?还是另有阴谋?紫藤沉默着,冷冷地注视着叶淑妃。
“这深宫之中的女人,就好像自由被禁锢的鸟儿。若是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破开牢笼,振翅高飞。”叶淑妃仍是一脸的平静,只是这话不知道是说给紫藤,还是说给自己听。
这女子太过聪慧,聪慧到接近心机深沉的可怕地步!若是她猜出了自己的杀意,为求自保才没有当面揭穿,出门之后再叫一堆侍卫过来,那自己和耶尔衮就危险了!
看着叶淑妃微微躬了躬身,向内室外退去,紫藤的唇边掠过一抹冷笑,出声轻唤道:“杨延安。”
叶淑妃全身一震。
虽然只是一瞬,但紫藤仍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变化。
再转过头来时,叶淑妃已经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知笑妃刚才呼唤贵妃娘娘兄弟的名讳,却是为何?”
正所谓关心则乱,若是她不理不睬,就这么直接走出去,紫藤倒也不能拿她奈何。而她这么一转过来,却恰好是自投罗网。
“水榭假山石、三郎、狸儿。”
三个词一出,叶淑妃的脸上猛然变色。
定定地看着紫藤脸上“恶魔的微笑”,并不是像是在耍诈诓她。叶淑妃扶着墙轻喘了几口大气,忽然抬头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紫藤回给她一句很没营养的话。
叶淑妃的脸色又白了一白。在这深宫中,宫妃私自与外界男子通奸可是一等一的大罪。无论是不是诬陷,都要进行彻底的搜查,而自己偏偏因为难以抑制思念,还留了两封书信和一幅画像在床底的暗格之中。
这笑妃本来就是待罪之身,就算是多了私通男子这一罪名,也不过是雪上加霜罢了。而她万一恼羞成怒,将自己与三郎相会的事情说出来,那不仅是自己性命不保,恐怕连出征在外的杨氏一家都要受牵连。
“你想怎样?”半晌,叶淑妃才挤出这一句话来。
“你放心,我不想怎样。”紫藤嫣然一笑,“只要你不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我担保那件事不会泄露。”
怔怔地看了紫藤片刻,叶淑妃喟然一叹,缓步走了过来,“床下之人是谁,也不用躲了,出来见见吧。”
行迹已经败露,耶尔衮也不废话,一闪身从床下飘了出来,将已断的左臂藏到身后。
“是耶尔衮统领?!”看见是他,叶淑妃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伸手抹下腕子上戴的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又取下了一对明珠耳铛,叶淑妃将它们塞进紫藤手中,“这两样东西是我进宫时公爹给我的陪嫁。这宫里的东西大多都打有标示,若是落入识货的人眼中,迟早会露馅。”
说完,她又从宫衣的领子里,拽出一枚用红线系着的玉佛。那玉佛雕刻粗糙,成色一般,外表却非常光滑细腻,显然是经过了长久以来的摩挲。
“这是三郎与我的信物。你二人若是能顺利出宫,便走的越远越好。南方有威武王镇守,笑妃逼疯了敏仪太后,若是落到他手里定无好结果。不如直向西北,若是遇到了三郎,请帮我带个话……”说到这儿,叶淑妃微微一顿,终是下定了决心,狠声说道:“就说细细今生与他无缘,只能在宫闱中孤独终老,请他以后不必再牵挂我,若有来生,再与他结草衔环相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