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舒儒借口没有穿官服,将主审的位置让给了梁齐奏,自己坐在一旁监审。
虽然心中忐忑,但梁齐奏的面上却一点未动声色。清了清嗓子,他重重的一拍惊堂木,沉声问道:“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紫藤。”
“大胆,大人问话,竟敢不自称民女,报上全名。”不等梁齐奏说话,一旁狐假虎威的狱卒就示威性地顿起了手中的哨棒。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拼命地安慰着自己,但紫藤的声音依然是越来越小:“民女……杜紫藤。”
“肚子疼?你一介刺杀当朝宰相的反民,还想让老夫去给你请御医不成?”梁齐奏被气的山羊胡子一抖一抖,一张胖脸油光泛滥。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包舒儒当即反应过来,笑的前仰后合,仪态顿失。
敢于嘲笑紫藤名字的人不是没有,但不是被她揍的服服帖帖,就是已经死在了她的手下。看着眼前这个男子这样放肆地嘲笑自己,紫藤的眼中喷出了足以将人焚为灰烬的怒火。
直到这时,梁齐奏才恍然大悟,看着下面狱卒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他一张老脸顿时憋成了酱紫色。
不过,这样的机会,这只老狐狸又怎么会放过?眼珠一转,梁齐奏随手抽出签筒内的刑签丢了下去,“大胆反民,调笑公堂,侮辱朝廷命官!来人,将她杖责二十大板,以肃我北汉官廷正气!”
看着那两个曾在地牢内见过的狱卒,带着满脸的狞笑向自己走来,紫藤心中顿时一沉。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别说是二十大板,就连十板都承受不起。何况像这种心狠手辣的狱卒,恐怕早已练就了几板子下去要人性命的“绝技”。
“梁大人!”包舒儒刚一开口,就被梁齐奏截住了下面的话,“包大人不是主审,还请上观,像这样的歹民,一定要略略用些刑罚才会招供。不必留手,重重的给我打!”
梁齐奏话音未落,那公堂之后的穿堂里,就传出了更肆无忌惮的狂笑声。那笑声仿佛就在自己的身后响起,惊得梁齐奏一个激灵,转头大喝:“何人竟敢在公堂之上撒野?”
“小包笑得,朕就笑不得吗?”温润醇厚的男声中夹杂着不可触怒的威严。内府的穿堂里,缓缓行来一个身穿明黄儒衫,头戴攒珠束云冠的高贵男子,不是轩辕弥又是谁?
在他身后,跟着一百多个身穿御林侍卫服的青年男子,举手投足之间,竟然没有任何声息,一看便知身手不俗。随着轩辕弥前进的脚步,这些御林侍卫们潮水般的涌进小理寺公堂,顿时将准备给紫藤行刑的狱卒给挤到了一边。
“参见圣上!”梁齐奏此时三魂给吓掉了两魂半,忙不迭地躬身下拜。一旁的包舒儒也好容易止住笑声,向轩辕弥见礼。
只有紫藤依然直挺挺的跪在堂下,一双杏眼持续地喷出怒火。这两人一看就是一道儿来的,而这个坏心眼的皇帝,竟然等在后堂看自己的笑话!
不过,怒归怒,紫藤还是识趣地别过了脑袋。自己的小命还掌握在这个一脸坏笑的男人手中,忍一时之气的道理紫藤还是懂得的。
看见紫藤瘪着嘴气鼓鼓的样子,好容易止住笑容的轩辕弥不禁莞尔,不过,当他的眼神扫过她背上、还有脚踝上皮肉翻卷触目惊心的伤口时,他的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
“带她回宫。”
轩辕弥一句话,让本就如惊弓之鸟的梁齐奏差点儿当场跳了起来。
“圣上万万不可……”
“朕做事,什么时候还用你来教了?”面上仍是淡淡的笑容,但轩辕弥眼中些微的不悦,已经让梁齐奏浑身汗若雨下,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既是微服,就不必摆驾了。”轩辕弥向包舒儒微微颔首,“你们几个留在这儿,跟小包一起安抚一下梁卿家,其余的人带上她,跟我回……君怜斋。”
这个君怜斋究竟有多大,屋子里又摆满了多少奇珍异宝,都不是紫藤现在所要关注的,她的眼里只有放在这十米长桌上的杯杯盏盏。毫无疑问,不论是哪个朝代的御膳房,手艺都是一流的,特别是对现在饥肠辘辘的紫藤来说,她恨不得连自己的舌头一起咬下来吃掉。
“别着急,慢慢吃,还有很多。”看着面前女子狼吞虎咽的样子,轩辕弥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温柔。
接连干掉了一只八宝乳鸽两碗莲米茱萸粥三碟鹿腿丝银芽四盅酒酿桂花糟,外加若干芸豆卷金丝糕之后,紫藤才在轩辕弥呆若木鸡的表情中放下了筷子,用手背抹了抹油乎乎的嘴巴。
“看什么看?”吃饱喝足,紫藤又恢复了一些力气。虽然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处理,但她已经在盘算着要不要挟持面前的这个皇帝来作为人质了。
不过,堂堂一国之君,敢于跟自己这个危险人物共处一室,必然有他依仗的本钱。环顾了下一屋子与轩辕弥同样表情的宫女,紫藤还是觉得先不要冒险为好。
“难道你是从东部的荒夷之地逃来的难民吗?”看着面前女子脸颊上沾着一丝莲叶却茫然不知的凶悍表情,竭力保持严肃的轩辕弥忍不住再次破功,前仰后合地拍起了桌子,“还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于在朕面前如此不顾端庄……你吃的比一个男人还多……”
满屋子的宫女也一个个憋红了脸。一个容长脸儿眼睛大大的小宫女,为紫藤捧来了一面铜镜,替她摘掉了脸上的那丝莲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