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俗话说匪盗一家,一向都是自己抢劫别人,没想到今天却被同行下了手,紫藤心中的郁闷,却不是耶尔衮所能够了解的。
怒意转化到表面上,化成了毫不掩饰的冰冷与杀意。看到那比刀子还要尖锐的阴冷目光,满街的姑娘媳妇儿自动地退避三舍,再也不敢上前与这两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搭讪。
向前走了半条街道,紫藤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杨贵妃给她送来御膳已经是一天之前的事情,一夜的奔逃与劳累早已让她腹中唱起了空城计。
街角处一座三层的小楼,装修还算气派,雕栏画柱、暖香馥郁,百格千鸟木门的上方,挂着一块烫金的牌匾:“花雕楼”。
花雕,在古代似乎是一种出名的美酒,那么这花雕楼,就一定是酒楼了。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紫藤一把推开花雕楼那虚掩的大门,一头扎了进去,顺便还挥挥手让耶尔衮快些跟上。
天啊!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望着那牌匾左角下方挂着的一枚单独红灯笼,耶尔衮只感到头皮发炸,奈何紫藤已经进去,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街角处,三五个姑娘媳妇儿聚成一团向这个方向望过来,眼中皆是毫不掩饰的鄙夷神色,“还道他二人是多么正经的主儿,没想到是大早上起来就逛窑子的……”
“服务生……呃不,小二。”走进那花雕楼,紫藤不由得有些诧异。那大堂之中也摆了七八张桌子,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妈子,斜靠在窗边的阳光中打瞌睡。
“大妈,赶紧起来,我们要吃饭。”紫藤没看见身后耶尔衮的愁眉苦脸,径直过去将桌子拍的山响,唬得那老鸨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紫藤,嘴角流出了一丝涎水。但是转瞬间,她就记起了自己的职责,连忙堆起了满面的笑容站了起来,“二位客官,今日尚早,花雕楼还未正式开业,不知道二位瞧上了……”
“都这个点了还早?”紫藤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我们是来吃饭的,有什么吃的喝的赶紧给端上来。”
原来只是来吃饭的……那老鸨不由得有些失望。但所谓开门做生意,来者都是客,青楼里一样备着厨子和材料,平时也接待过一些素客。她连忙高声向后厅召唤道:“小柱子,去叫王厨儿生火开灶,做几样拿手的好菜,有客人来吃饭。”
“哎。”后厅隔着帘儿传来了一道清脆的答应声。
转过身来,老鸨的面上又现出了职业性的笑容,“不知道二位公子还有什么要求?我们花雕楼的……”
“有好酒的话,也上来一坛。”紫藤左右张望了下,找了张靠近窗户,有翠竹遮挡的座位坐了下来,“对了,再来二十斤鲜肉,最好是刚宰杀的。”她低头摸了摸挤进门的猫儿,“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
那老鸨久居烟花之地,什么时候见过这么高大威猛的“狮子”?顿时吓的屁滚尿流,顾不得再推销自家的姑娘,她忙不迭地答应着,远远地退到了门边。
那王厨子倒也利索,三五分钟就弄出了几样小菜,虽说和宫中的御膳不能比,倒也是清新爽口。
几碗米饭下肚,紫藤顿时精神一振,再看对面耶尔衮凝眸不语,以为他还为了玉佛丢失的事情而苦恼,连忙给他斟上一杯花雕,“别想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那玉佛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的。我也好几年没喝过酒了,今天正好喝个痛快。”
那花雕酒色清澄,如同琥珀美玉,散发着淡薄却微妙的香气,入口不辛不辣,绵厚中带着甘甜,倒像是紫藤原先世界中顶级的法国香槟的口感。
“这酒真不错。”觉得杯子不过瘾,紫藤干脆换上了大碗,一口干掉一碗,她幸福地眯起眼睛。
第一次踏进青楼的耶尔衮虽然面上没有什么变化,心中也是七上八下,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注意到紫藤喝了多少。
当然,如果他知道紫藤当年“酒动绞肉机”的称号,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内夺下紫藤手里的酒碗。
一碗碗的美酒下肚,紫藤的头脑渐渐迷糊起来,但是她的目力、耳力都有了数倍的增强,一双闪闪发亮的眸子就好像黑夜中的寒星一样。
好像……不大对劲……
还残存着一丝清醒意识的紫藤挣扎着问道:“大妈,你这酒是多少度的?”
“什么?”古代的酒哪有度数的说法?那老鸨顿时被弄的一头雾水。
后厨里传出了小柱子的一声惨叫,接着便是王厨子的怒喝:“你个不长眼的小柱子,怎么把我专门存的陈品极酿花雕拿出去了?难道让我喝这些掺水的……”
“有什么问题么?”看着面泛桃红眼神闪亮的紫藤,耶尔衮一脸的茫然地闻了闻手中的花雕,没毒啊……
“钰娘,我回来了。”一道略微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花雕楼的门口响起,紧接着便是“吱呀”一声,一道鹅黄色的女子身影闪了进来。
是她!
从翠竹的缝隙中望出去,耶尔衮捏紧了手中的酒杯。那女子不是别人,竟是刚才在大道的集市上偷走紫藤玉佛的罪魁祸首。
“今儿个怎么回来的那么早?”老鸨钰娘堆起了满脸的笑迎了上去。
“我看见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那女子满眼含笑,轻抚着胸口,“本来一早出门,看上了他手上戴的镯子,没想到他一点也不上道,只拿来一个不值钱的玉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