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谷依旧隐藏在大漠深处,漫山遍野的树木葱葱郁郁,波光粼粼的泉牙儿像是流淌的白练,山岭上,夹道上,树杈上,句石上,月牙泉边,一双双幽碧的眼睛炯炯有神,坚硬光滑的毛发在太阳下闪着金光,狼啸声一阵接着一阵,此起彼伏。
威风凛凛的狼兄最为魁梧,毛发也最为漂亮,它的眼神带了些不屑,好像是在鄙视玉蛮竟然和一个奇奇怪怪的人类结成夫妇,一点也不像它们狼。可不屑归不屑,狼兄竟率领着狼子狼孙,给了玉蛮一场最隆重的仪式,欢迎她回家。狼兄看容祁的目光充满了敌意,就像护犊的父亲审视女婿一般,生怕自己疼爱的狼妹眼睛进了沙子,嫁错了人,若是它不满意容祁,或许真的会扑上去咬死容祁不可。
狼兄身侧,是漂亮的狼后,狼后用脖子蹭了蹭狼兄的脖子,舔了舔它的毛发,狼兄那凶狠的眼神终于缓了缓,换上一一派柔情,一下子威风大减,看得玉蛮直冒火气,狼兄就会在她面前摆谱,在妻子面前却乖得像一头小绵羊!
它们身后,是早已长大的小公主正和新生的小弟弟玩耍,一大一小两只狼儿互相撕咬着,像极了当年她和狼兄在沙漠上打架的样子,玉蛮的眼眶不禁有些红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握紧了玉蛮的手,玉蛮偏过脑袋,容祁正温柔地看着她,温柔得快要滴出水来,这下玉蛮心里平衡多了,容祁可是比任何人都还要疼她呢,比狼兄看妻子时还要温柔,她心中一阵柔软,面颊刷地飞红。
忽然一阵马蹄在深谷中响起,大概是这个狼谷里狼味太重了,这马叫得惨烈,实在是可怜。
玉蛮回过头去,只见一道英姿勃发的身影正从马上下来,这一看,玉蛮浑身不仅一僵,一下子连眼睛都不敢抬了。
从马背上下来的迦昱靡英俊潇洒,懒洋洋地挑着眉,他们在匈奴大婚,银翘正赶上生场,危在旦夕,他才没能赶得上婚宴,如今玉蛮带着人回到狼谷,他又怎能连这一回都不赶上?
玉蛮却心虚得很,这是自她逃了婚以来,第一次见到迦昱,迦昱一定恨死她了,她悄悄拿眼去向容祁求助,却见容祁正含笑地看着她,好似还在鼓励她应该勇敢地面对自己所犯下的错。
玉蛮撅了撅嘴,在恼容祁不帮她,可还是只能硬着头皮朝迦昱而去,满心愧疚,迦昱一定很生气吧,他是乌孙的皇子呢,大婚之日却让新娘跑了,他一定被人笑话了,以迦昱的性子,肯定要气得不行。
迦昱靡见玉蛮这么怕自己的样子,嘴角一翘,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你紧张什么,若不是银翘非逼着我来,我才不来。”
玉蛮撇了撇嘴,没敢跟迦昱顶嘴。
迦昱深深地凝视着玉蛮绯红的面颊,他从未见过玉蛮这样害羞却又溢满幸福的神情,心中一刺,反倒让他清醒了几分,目光一敛,笑了起来,一副吊儿郎当:“匈奴狼王可真是没眼力,想起来还好你没嫁给我,不然我可得后悔死了。谁会喜欢你这个没办两肉的身材?我又没傻。但我还是有些恼的,毕竟你让我被他们笑死了,竟然连一个女人都管不住,丢下自己跑了……”说到这,迦昱眼神一黯,却仍高高地扬起了嘴角:“我早知道有一天你会离开我,但是我不会用让你称心如意的方式与你道别。”
说着,迦昱靡忽然抬脚踹了一下玉蛮的屁股,笑得阳光灿烂:“快点滚吧。”
月牙泉畔,男子静静地坐在轮椅之上,温润如风,墨眸温柔,微风卷起了他的发丝,和那少女的发纠缠在了一起。
少女将脑袋趴在他的膝盖上,歪着头,撅着嘴,似乎有些不满,满是酸味:“他们说你总在想一个人,那人是谁?她是不是很漂亮,很聪明,脾气又好,像大祭司仲母一样可以与神对话?”
玉蛮其实心里还是很介意墨折对她说过的话的,他说她只是容祁一时兴起喜欢的人罢了,容祁心中早已住着一个她遥不可及的身影,而她只是恰好在容祁没能找到那个女子的时候能够陪伴在容祁身边的替代品罢了。
容祁大概没有想到玉蛮会问这个问题,他深深地看了玉蛮一眼,嘴角的笑意却越发幽深了:“她不漂亮,总是像个野丫头一样疯跑,聪明倒是有些小聪明,脾气不好,也不能和神对话,她连和人说话都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她的头发总是乱糟糟的。”
“她这么糟糕……”玉蛮低下了头,扯了扯自己总也梳不好的辫子:“那你还是想念她对吗?”
“以前是,现在不需要了。”
“为什么?你已经不再惦记她了吗?”玉蛮困惑地盯着他嘴角温柔的笑意,容祁却是不再答了。
看容祁笑得那么温柔,玉蛮恼怒极了,对,她就是在吃醋啊!她想故意气容祁,小脸一古,气呼呼地哼道:“哼,反正我以前心中也只有昱哥哥,我们扯平了,我不生气,不生气。真的,一点也不生气!”
容祁的笑意更深了:“有些事我一直很想告诉你……”
玉蛮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容祁笑了:“不过现在不需要了,这样挺好。”
玉蛮一下子又更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