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玉蛮眨了眨眼睛,听得似懂非懂。
银翘微微一笑,却不似往常冲玉蛮笑的时候那般爽朗刁蛮,毫无杂质,这笑容里,带了些讥讽,带了些公主的傲气,还带了些怒气:“你不觉得,那些袭击我们的人,身上穿的,和护送我们的那些人,根本就是同属匈奴的战甲么?护都将军和他们交手时,根本就处处退让,宁可被砍掉一只手臂也不敢尽全力攻击,明显是在忌惮对方。”
“啊!”玉蛮惊呼出声,这下她听懂了,保护他们的,袭击他们的,都是匈奴人:“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哼!那一定是匈奴人的诡计!”银翘怒斥,却因为一时太过激动,整张脸更加苍白了,紧紧咬着唇,忍了半天才缓和了过来,拉住玉蛮的手更紧了,目光灼灼地看着玉蛮:“好玉蛮,乖玉蛮,你可当我银翘是你姐姐?”
要是换作平时,玉蛮也许还会和银翘唱几句反调,但今天不知怎么的,竟然被银翘灼灼的目光震慑住了,只好乖乖地点头。
银翘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好玉蛮,那你听姐姐的,自己逃,一定要逃回乌孙,告诉我迦昱靡哥哥,他们匈奴根本没有与我们乌孙结盟的诚意,要提防他们,要替我报仇……”
银翘的话未说完,立即被玉蛮坚决地摇头拒绝了:“不行!银翘,我会带你一起回乌孙去的……”
银翘笑了,刮了刮玉蛮的鼻子:“傻玉蛮,外面的追兵还在,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在我一个小小的公主身上花费那么多力气。但现在我受伤了,你一个人或许还有可能顺利逃脱,若是被我拖累,我们谁也走不了。你听话,听姐姐一句话,你回去了,还能找迦昱靡哥哥来救我,对不对?我们要是一起死了,那不是亏大了。而且他们要找的是我,与你无关,你逃跑的几率更大。趁着现在天还没亮,他们一定还没追上来,你快跑……”
就在此时,玉蛮的耳朵忽然动了动,狼的嗅觉天生灵敏,玉蛮的嗅觉也比常人要好些,陌生的气息和危险的气息让玉蛮浑身不安起来,那些追兵,竟然已经来到外面了,他们一定是顺着她们逃跑的方向找来,发现了这里的绿洲,又再无她们的踪迹,料定了她们一定躲到这里面来了……
“玉蛮!”银翘莫名地一慌,直觉玉蛮要做些什么。
高高的灌木丛被拨开的声音响起,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说话的声音,玉蛮脸上也是一慌,东张西望,眼珠子里转来转去,好像在打什么主意,直到银翘唤了她一声,她吓下了一跳,回过神来,连忙捂住了玉蛮的嘴。
忽然,玉蛮不顾银翘的阻拦,将她牢牢往灌木丛中一藏,莽莽撞撞地冲了出去!
刷刷刷,玉蛮被无数道泛着冷光的刀架住,他们穿着匈奴人的衣服,拎着玉蛮,玉蛮涨红了脸,生气地大吼:“我是乌孙公主!”
“你不是乌孙公主。”泛着金属冷质的声音带着讽意,低低沉沉,暗哑莫测,在玉蛮的身后响起,冰冷的脚步好像一下一下踩在人的心头上,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紧接着,进入玉蛮眼帘的,是高大的身量,冰冷的眼睛,冷峻的脸部线条……
幽暗的眼睛闪过一抹冷厉的光,这个男人只要一站在那,好像天地都忽然陷入了那场长久而寂寞的冰雪之中,不寒而栗……
他的脸部轮廓冷峻而刚硬,扣押住玉蛮的那几个人见他来了,连忙正色敛色,恭敬而惶恐地禀报:“单于大人,这个女人自称是乌孙公主。”
“我就是乌孙公主!”玉蛮生气地大喊,整个人挣扎地扭动起来。
“再吵打断你的骨头!”扣押住她的那几人实在不耐烦了,骂骂咧咧地用匈奴语啐了一句,忽然有人在她的膝盖弯处狠狠踹了一脚,玉蛮哇地一声大叫出来,普通一声,膝盖着地跪了下来,身子被人死死按低,一动不能动。
“你不是乌孙公主。”他又重复了一声,只是这一回,那声音有着冰冷金属质感的男人讥讽地掀起了唇的一角,从鼻息里哼出的却是一声再冰寒不过的冷哼,似有些不耐,幽暗的眼睛里瞬间眯起一抹冷厉的阴婺,他的目光极其不屑地朝玉蛮这张汉人女子的面孔上扫过,微眯,投射到了前方密密麻麻的灌木从中:“把人带出来。”
玉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又恐惧又恼火,可是她被人死死押着,连身子都直不起来,半张脸几乎被牢牢按在地上,她只能努力地挣扎扭动着身子,大吼:“没有人没有人!只有我一个人!我就是乌孙公主!”
那男人冷冷扫了眼聒噪吵闹的玉蛮,眉间忽然皱起,杀意聚敛,就在此时,从命往灌木丛那搜去的两名匈奴士兵果然带回了一个人来,深邃俏丽的面部轮廓,长长的睫毛又浓密又卷翘,只是脸色苍白得很,被两个人拖着,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看样子是受了很重的伤,奄奄一息。
和聒噪的玉蛮比起来,奄奄一息的银翘看起来明显更像乌孙公主。
“不是啊!银翘才不是公主!你们见过这样快死掉的公主吗?”玉蛮急了,口不择言。
被人拖出来的银翘也只能无力地抬起头看向好像被五花大绑捆住不能动弹的玉蛮,眼中含着闪动的泪光,她咬了咬牙,身体里含着一口气力,努力地摇了摇头:“玉蛮,我才是乌孙公主……”
“不是啊!银翘,你不要乱说!”玉蛮都要急死了,银翘不是说了嘛,这些坏人要找的是乌孙公主,反正她被带回去了,到时候再告诉他们她不是乌孙公主不就没事了?银翘做什么老跟她唱反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