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爷,出生在大山深处的普通农家,家里世世代代种田伐树,到爷爷这一辈,却出了个共产党,闹了革命,当年一包行囊离开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父亲也从未听爷爷提起过关于自己爷爷奶奶的任何消息。
爷爷出身贫农,虽沉默寡言,但仪表堂堂,是重点培养的党内干部,奶奶虽然从小就离开家参加革命,和家庭划清了界限,但毕竟是地主家小姐,成分不好,组织上找奶奶谈话,说你看多么好的小伙子,一个人孤零零,出身成分又好,你应该在生活上帮助他,奶奶同意了,当然那个年代我们谁也不知道这革命的爱到底是不是真爱。
爷爷和奶奶在这祖国的最西南边疆相遇,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家庭,生养了三个儿女,在家里爷爷威严沉默,奶奶对他关怀备至,从来不让他承担任何的家务劳动,三个儿女也对爷爷毕恭毕敬,一旦犯错,家里便要召开家庭会议,严肃处理,而这被处理的对象十有八九还是我的父亲,因此,父亲对爷爷从小便埋下了惧怕的种子。
男人的事业始终是最重要的,爷爷对待奶奶和孩子,也许内心是有爱的,但生活中却表现得淡漠,这也部分导致了家庭的变故。
奶奶是个优秀的女性,奶奶年轻时的照片干练清秀,她在外工作出色,在家相夫教子,任劳任怨,一直到现在,奶奶年轻时的伙伴,现在已年逾八十的方奶奶,提起我奶奶的时候,仍是一脸的倾慕和向往,可惜,奶奶在我两岁的时候就早逝了。
奶奶去世后,也许是太害怕寂寞,爷爷不久便又找了另外一个伴侣,重新组建了家庭,而这一个奶奶和我的奶奶却大相径庭,爷爷开始拾起很久没有用过的扫帚,烧起炉火,做起了家务。
爷爷不喜欢父亲,却很爱我,父亲后来常说这是因果轮回。爷爷执拗的宠爱着我,把他从未向别人展现过的慈爱都给了我,很小的时候,每天下班回家,把我往肩上一扛,带我去寺庙看“龙”和“红旗飘飘”,却不顾比我小半岁表弟渴望的眼神,每次出差回来,只买给我一人礼物,奶奶只好再去买同样的一份给表弟。后来退休后,每个周末,不顾煤烟熏人,早早备好我喜欢吃的烤肉,翘首以盼,看到我便笑开了花。
后来爷爷渐渐身体不好,又得不到很好的照顾,一次不小心被火烧伤了半边肩膀和背,整个人便逐渐虚弱,爷爷走的时候,母亲说我太小,没有让我去送爷爷最后一程。到现在,我长大了,才渐渐读懂了爷爷的这一生,这样一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他内心的柔软,他一个人离去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