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敲击着桌面,这先不说会不会嫁入宰相府,只要让云双动了这退婚的心思,那事情就好办了。
偏偏他就敲定了云双这慈母,她当然宁愿青儿下半生过上幸福简单的日子,若真成了瑾夫人第二……云双不敢想,她闭上了双眼,有些痛苦地抬头,“不若等王爷回来了再商讨。”
族长眯起了眼,王爷虽说也会为青儿考虑,但这是当众许诺了的事,再怎样王爷都不会轻易更改,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好。想着云双刚刚当上王妃,这事还得敲击,“侄媳妇,你这当了王妃,执掌中共,这事也是可以做主的,若是不早下决定,青儿真入了侯府,怕是骨头都不剩了。”
云双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乱糟糟的一片,只能听到那句,青儿骨头都不剩,当下心头一痛。
族长见火候够了,便站起来说道:“若是侄媳妇下不了主意,就让老爷子我亲自去侯府走一趟。”
云双心里还有一丝犹豫,族长便苦口劝诫,“当娘亲的若还这般真真对不起慈母二字了,想青儿为了您可是多番思量,几番隐忍……”
云双拍了拍掌,咬了咬牙,“这事有劳族长大人了。”
“定不辱命。”
云双见族长退了出去,才叹了口气,这会儿画儿端着茶进来,却不见族长的身影。见王妃扶额,脸色便是一紧,“王妃?”
“哦,族长刚离去,你扶我进去歇息。”
那头念青正要收拾了东西准备入宫谢恩,不想萍儿一入门就急得上火似的,“小姐,族长在和王妃说话呢。”
“族长?”
念青低眉敛目,放下手中的活,跟着萍儿过去。哪知才这么会儿功夫,族长已经离去。再问画儿,画儿只道王妃累了,歇息去了。
念青见娘疲倦,便不再多问,芙儿从外头回来,扶了念青,开口笑道:“宫里传话来了,丽妃娘娘求了圣意,让小姐不用回宫去了,就在这待嫁吧。”说着,芙儿俏皮一笑,又开起了玩笑,“小姐,您这绣工退步成这样,这嫁衣可得赶紧的。”
纤长的眼帘一颤,念青不禁长叹,只好安分地回屋,吩咐了关妈妈采买好了上好的布匹。
安平侯府。
萧昂立在书房门口,脸色凝重。白管事拿着账本正要开口让萧昂通报,萧昂摇头,压低了声音,“只管放在这就好了,侯爷在里头看书,不喜打扰。”
白管事自然是懂的,自从五年前侯爷就开始每月一次闭关读书,而且绝不许他人打扰,白管事只管把账本放在一旁,转身便退了出去。
萧昂看着白管事离去的身影,心头一暗,侯爷的身子,吴道子在的时候还能一个月维持一次,现在大半个月就会发作一次,他眸色一沉,脸上的痛意更深了起来。若不是那次王爷入了崖下救人,身子哪里会再一次被掏空,这下吴道子给的药也只有那么几颗了,该怎么办?
屋内,暖如春阁,地龙烧起,坐在榻上的男子双眼紧闭,俊美的刀眉蹙起,因着隐忍着剧痛而抿紧了薄唇。他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浊气排出,浑身上下的力气似乎被抽空。疲倦地张开双眼,眸子里却是迸射出锐利的光芒。
一翻骨血翻涌,他抑制住那不断上涌的气息,再看那黑色的药丸,闷地一口吃了下去。
外头,白管事招待着端木族长,一脸笑意,“我们侯爷刚回府呢,这会儿正在屋子里看书,您可有要事?”
族长笑了笑,“不知道老太君在不?”
白管事眯起了眼,却是点头道:“在的,春梅,去请老太君。”
不过须臾,老太君便走了进来,客套地说了几句,对于端木家的女子,她并不喜,自然对族长也并不太热忱。
族长倒是不介意,“对于提亲之事,我们王府做了回应,很是感谢侯爷的抬爱,只是这良缘怕是结不成了。”
老太君一听这话,心里陡然一喜,“可是要退婚?”
“是。”族长坚定回答。
老太君嘴角微动,却是冷笑了起来,“您请回吧。”烨儿,你看上的女子,果真不值得。才刚刚当上了嫡女就看不上你这继室之位了,怕是有更好的前程要奔了。
族长以为老太君会大闹一场,不想她却是沉静如斯,倒让他惊讶不已。
“白管事,送客。”
白管事早在一旁听地直冒火气,这会儿听老太君下令,更是猛地大声说道:“请!”
族长抬手作揖,转身出去。
书房内,男子半倚靠在卧榻前,深黑的眸色沉了沉,“萧昂。”
萧昂惊喜地回头,开门而入,“侯爷?”
安平侯喝了口茶,“到各点散发消息,务必找到吴道子。”
萧昂点头,见侯爷虽是疲倦,脸色却不似之前那般苍白,便退了出去。
这会儿白管事怒气澎湃来到书房前,见萧昂已然退去,便敲门道:“侯爷,奴才有事禀告。”
“进来。”
白管事进去,却不敢抬头直视侯爷,低头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才道:“侯爷,凌云王府的人刚刚来退婚了。”
静,死一般的寂静。
白管事不敢抬头,却是额头渗出了冷汗。
安平侯抿起了唇,眸光如一把弯刀嗖地一声架在白管事的脖子上,白管事一颤,继续说道:“是,是端木家的族长来退的婚。”
半晌,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了。白管事虽是害怕,却是压不住胸口的火,“侯爷,这三小姐如今做了嫡女,定是看不上着继室之位,许是有人提了亲,她想攀得更高。”白管事本就怒火滔天,这会儿更是越说越是气恼,暗恨这凌云王府背信弃义,更替侯爷委屈,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多少人到侯府提亲,侯爷看都不看,只是道:“等着,她会嫁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