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想着,只觉得胸口涌上一阵酸意,忙打开帘子,头一伸哇地吐了出来。鼻端的腥味冲上来,顿时晕眩了起来。
尉迟急得站了起来,一边拍着她的背,送上芙儿一早准备的果子,一边喝道:“马车驾稳些。”
待一行人回安平侯府,念青早已经不知道南北,晕忽忽地闭上双眼睡了去。
尉迟静静望着床上那沉沉睡去的人儿,她苍白的脸颊因着入了这密闭的暖室而染上了粉红。只听着她呓语:“妈妈……”
芙儿刚进来就见侯爷挺直了背凝望着夫人,她抿了抿唇,轻声敲了敲门,“爷,奴婢要为夫人梳洗一番。”
当侯爷抱着夫人回来那一刻,她真是差点吓傻了,哪里来这么多的血?后来见侍卫们运回来一匹马她才安了心。只是夫人面色苍白,今日怕是给吓到了。
安平侯一语不发,只是转头离了开去。
芙儿看着侯爷离去的身影,心里也莫名烦闷了起来。夫人好不容易怀孕,怎的还生出了这么多事?她叹了口气,唤了小词几个帮夫人找了干燥的暖裘才开始细致用着温水擦拭床上沉沉睡去的人。
萧昂站在众侍卫面前,今日爷的脸色他可是见着了。自己虽是惧怕,但心里更多的是愤恨,将军夫人那番作为,怕是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将军府与侯府不合。将军夫人更是要取了我侯夫人的性命!
当真是以为这天下他将军府要定了?
想到这里,萧昂冷哼了声。
天上又落雪了。满院子被吹得冷了。萧昂和众侍卫站着,目光盯着那已经被冰雪冻得有些僵硬的马。
不一会儿,一袭紫袍黑裘出现在这惨白的世界里,只见侯爷冷眯起眼,对着侍卫说道:“把这马分成十五分,我要将军夫人下一顿吃个特别的。”
“是。”
傍晚时分,将军府的厨房忙得焦头烂额。几个嬷嬷都催道:“那孢子鱼可是做好了?怎得会这么慢?”
厨娘憋足了劲说道:“嬷嬷,莫着急,快好了快好了。”
“哼,不知道今日将军要宴请京中大员吗?再这般慢吞吞小心夫人扒了你们的皮!”嬷嬷说着脸色暗了暗,夫人就生了两个女儿,将军又日夜镇守边疆,到这把年纪了将军府就两个女儿,一个在宫中,一个死于安平侯府。自从音染小姐死后,夫人这脾气……
“嬷嬷,好了好了。立马上菜!”
嬷嬷听言立马掬起了笑,“快送上去。”
“是。”
几个婢女端着菜就穿于回廊,不知为何经过假山玉玲珑之时,不知道是谁踩了谁的裙角,一行人哎呀大叫,急忙端稳手中的东西。幸好一旁这假山扶了下才没有落了下去。婢女们拍了拍胸脯,才吐了吐气起身朝前院走去。
今日石将军府热闹非凡,刚下了祭祀大典,不少官员就收到了信。以前跟着宰相的一伙儿人正心有戚戚,生怕这太子之选定了后,便会招来排斥异己之祸。不想石将军发了请柬入宴,如此倒是可以观察一下石将军的态度。
正堂里,婢女飘香,扇子挥舞更是显得活色曼妙,石将军坐于正殿主位,双眼微微眯起,睥睨下方众人。
芬芳绕鼻,这些文人却不敢有一丝遐想。各个低垂着头,生怕将军开口,那第一个被杀鸡儆猴的可不就是自己。
须臾。石将军开了口。“诸位来我将军府就无需见外,来,尝尝我府上厨子的手艺。”
说着,那金玉盘子覆盖着的金樽美食都飘了香地落在他们面前。婢女们均退了一侧,等着各位官人开口,方才布菜。
石将军笑道:“这些菜肴均是内人亲自督促,你们可得给老夫面子。”
“哪里,将军客气了。”
石将军一直雷厉风行,今日话语之间显然多了些事故,倒是让这些文人一时之间也客气了起来。
“将军不计较往日政见上的分歧,乃是我等之福,这太子一定,将军便能高枕无忧了。”一个腆着肚子的官员眯着眼睛看着身旁的婢女,老神自在说着。
这话一落地,便有几人附和了起来。
谈笑间,有人却是冷哼了起来。“这话说得还是太早了些。谁能说得准皇上要立的就是大皇子二皇子?若真是如此,一早便可以定了。为何要等到三皇子满月之礼过后?”
再场的人顿了顿,纷纷看向那说话之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御史黄大人。
石将军听了这话,眉毛微挑,有些嘲讽地笑了起来。那还未满月的小儿?就算他真当了太子,他能靠谁?凌云王还是安平侯?他们二人均没实权,而他明显还太小,就算是立了,我亦能推了他去。
但是石将军并不知道,端木骏业私底下的一些活动早早就让宰相一党的人立场动摇,黄大人这话一出,有些人还是耸起了眉头,思量了起来。
见气氛有些沉闷,石将军登了眼那些婢女。婢女们低头面上立即扬起笑,便开始掀开那金樽盘子。
不料,盘子一掀开,顿时整个正堂里爆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官员们脸色大变,青白着脸看着盘子里的割裂的马的内脏,连着血混着肠子,恶心得让人当场欲吐。
黄大人站了起来,甩手便告辞道:“我等都是食那五谷香饭之人,并不与将军同。”
随着黄大人的告辞,不少人都低头行礼离去。都是那读书的文人,一个个软着脚由着侍从扶着走了出去。
几个实在容忍不了这味道,脸色不善说道:“将军今日这下马威也太不出一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