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递上美酒,江前荣接了过去,银针一入,毫无变色。
大皇子眯起笑,“若是父皇觉得好,可赏了儿臣和二弟?”
皇上听了这话,目光从那酒杯移开,见二皇子好奇地看着那酒杯,便笑道:“如此美酒,当然是爱妃共饮。”皇上手一抬,酒壶便倒,分了四份。
大皇子看了眼丽妃,嘴角微微一勾。上前便领了一杯,仰头便是一口,他哈哈大笑了起来,“父皇,这东西我无意得到,一直等着父皇大寿的时候都没敢动,如今这般一饮,真是痛快,儿臣谢父皇。”
皇上点了点头,举起酒杯朝身旁移去。皇上的动作极为缓慢,本是笑意满满的大皇子,此刻那勾起的唇角也慢慢平了下来,抿紧双唇,目光微闪。
石妃见那酒杯靠近,眉头微微一蹙,却是笑道:“皇上今日赏赐给我这等好东西,丽妃妹妹该吃醋了。”
齐悦笑了下,却并不接话。倒是看大皇子的神色,双眼警惕地眯了起来。
皇上挑了挑眉,却是半分不移,翡翠酒杯如此倒是安安分分地定在了石妃娘娘面前。在烛火的照耀下,里头娇艳若滴的红色如同黑暗中张牙舞爪的鬼魅一般,看得令人心底生寒。
大皇子心头突突,却是咬紧双唇,心头闪过一丝挣扎,不过,许久,他笑了。“母妃,母妃喝了一口,若是还想喝,儿臣就命人去西域取些来孝顺母妃。”
如此一说,石妃娘娘倒是笑了。三言两语夸了起来。举起酒杯便慢慢喝了起来。
皇上眼角的笑越来越深,这下,他分了酒杯,二皇子得了幸,才一口便是夸耀不已。那少年皮肤白皙,生地一双璀璨的明眸,如此一笑,倒是星辰灿烂了一般。
待皇上也饮了,念青身子便是一靠,想来是自己多疑了。这大皇子再怎般也不会毒害了自己的母亲,想那石妃一旦做了皇后甚至太后,他的地位不就更稳了?
尉迟揉了揉念青发酸的腿,低垂着眼看了过去。下一瞬,他的目光微微一闪,低头说道:“可看到大皇子手上的伤?”
念青听言,眼帘一颤,注目而视,大皇子手上有个指甲大的伤口,想来是利器所伤,只不过若不注意,那广袖放下,谁能看得清楚?
“这大皇子到底在弄什么?”念青轻声说道。
皇子乃龙体,历来皇嗣身上一旦有伤痕,必是劳师动众,大皇子因何这般沉默?
尉迟眯起眼,看了眼那酒壶中鲜艳的红色液体,神色微微一凛。
如此,倒是更扑朔迷离了。
一场酒宴觥筹交错,皇上早早就退了去,人们四下散了。
在月光下,恣意生长的竹林被照耀地参差百样。两道人影躲了进去,低低的声音在竹林中响起。
“你给二皇子喝的那是什么?”一道粗哑的嗓音带着责怪。
“好东西罢了。外公又何须担心,我不是也喝了一杯,更何况江公公也用银针查了不是吗?”大皇子扯回被石将军拽住的衣角,不自然地垂下了手,目光如冰一般环视了周围。
见石将军眯起眼,他笑道:“外公,时辰不早了,明日我还要准备看一些治国论。还请外公早些回去歇息。”
治国论?石将军深深看了眼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却是看向别处,任着竹林的影子将他的神情遮掩,静谧的空气中,石将军笑了笑,“如此,极好。”
他仰头笑了开来,一步一步朝竹林外走去。
大皇子看着石将军的背影,双手却微微握紧,若你手上只有一个筹码,你必会兢兢业业,把赌注都押在我的身上!
夜里,风刮了起来。小安子包得严实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好不容易驾车到了安平侯府,见白管事在门上守着,房梁下那红彤彤的灯笼开出一道光,他的心便是一暖,回头轻声说道:“爷,夫人,到了。”
车帘子一开,安平侯便抱着念青下车。念青裹紧了裘皮袄子,下了地,见白管事弓着身子,看了眼尉迟,便说道:“可是约见了谁?”
不想尉迟却是拉紧念青的手,神情竟是那般严肃。他低头,目光若水一般凝望着她,就在念青恍惚的时候,尉迟笑了。忍不住刮了刮她粉雕似的鼻子,说道:“走吧。”
入了荔园阁,一道灰色的身影浮现在隆冬的雪夜里。花厅里的人戴着灰色圆帽,身姿纤细。那人回头,笑着说道:“见过施主。”
念青一顿,抬眼看了下尉迟,却是一眼就认出这眼前之人,正是那日给了她暖玉的师太。
“你?”看来是尉迟命了人唤了师太前来。
没人知道,她心里的惧怕。因着昨晚那坠入地狱一般的疼痛,没有人告诉她那样的疼痛多久会再来一次,怕是尉迟早就想到这一点,便是在入睡之前就请了师太前来。
想到这,念青握了握尉迟的手,笑着上前,“师太。”
“施主。”师太看了眼尉迟,笑了笑,“你们夫妻二人,感情甚好,有些事该不当瞒着。”她看眼念青,见念青眼眸低垂,便叹了口气,“你本替了她活下去,该是无病无痛长长久久。奈何这身子早就该腐败了去。你若回去,一切皆从头开始。”
听到这,念青早已泪流满面。难道这些时光全是从上天那偷来的不成?她摇了摇头,却是心如刀绞,“若我早该死了,为何还要让我活一次?”此刻,她握紧尉迟的手,身子一软,便是靠近了那温暖熟悉的怀抱。